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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瑶看着面前神情欢快,不停朝她挤眼的两个姑娘,不由笑道:“哦?你们今天见闻如何?快些说出来,叫我们听一听?”

此时,秀禾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秦羽瑶的一侧,两只小手握成拳头,轻轻为秦羽瑶捶打起肩膀来。

“秀禾,你不必如此。”秦羽瑶有些惊讶地道,偏过身子,握住秀禾的手腕,“你并不是我的丫鬟,不需要如此。”

却只见秀禾满脸认真,说道:“夫人比我们辛苦多了,这都是秀禾应该做的。”自从秦羽瑶教她模特的用途,开店注意事项,如何宣传产品,如何迎合以及引导客人的需求等等以后,秀禾便把秦羽瑶当做师父,打心底里尊敬起来。

秦羽瑶只见她十分固执,便没有再执意拒绝,接受了她的好意:“那就辛苦你啦。我也尝一尝,有人侍候的滋味儿。”说罢,轻轻笑了起来。

秀禾只见秦羽瑶安然受之,心里也十分欢喜,认真地给她捶起肩膀来。

站在两人面前的秀兰与秀茹,本来挤眼逗着秦羽瑶,想要说起今日的见闻。可是不知为了什么,竟然互相打闹起来,全然忘了这回事。还是秀禾轻咳一声,制止两人,说道:“你们不是要对夫人讲今日的见闻吗?还不快住手,过来认真说话?”

秀禾一向是三人中的主心骨,只见她发话了,秀兰与秀茹连忙停下笑闹,理了理发辫和衣衫,正经行了一礼,答道:“今日我们才一出门,还没有走到布艺一条街上,便被许多妇人拉住,问我们穿的衣衫是哪家绣坊做的。”

“哦?”秦羽瑶微微挑眉,目中露出微微的高兴。

只听秀兰继续说道:“我便按照夫人说的,告诉她们是在秦记布坊做的。而等到我们到了布艺一条街上,简直就没有得到过片刻的空闲,几乎走上两步,便被人拉住问这问那。”

“咯咯,夫人不知,不仅是妇人们围着我们问,也有那年轻的小伙子、有钱人家的老爷拦住我们,问哪里做的,花了多少银钱做的。”秀茹接话,掩嘴咯咯笑道。

“这是好事。待到明日,你们二人继续去那里走动,但凡有人问起来,便照着今日这般即可。”秦羽瑶的眼中露出笑意,嘱咐两人道。

秀兰和秀茹脆声应下:“是,夫人。”

一夜无话。

第二日,秀兰和秀茹吃过早饭之后,便手挽着手儿,满面兴奋地出门去了。而秀禾则钻入屋里,开始绣起鞋子。秦羽瑶则握了匕首,开始做人形模特。

之前已经做了两尊,想来不够用的,至少要三尊才可以。于是,秦羽瑶坐在院子里头,一只手拿起木头,一只手握着匕首,开始削制起来。

“瑶儿,在忙什么呢?”忽然,一个爽朗的男子声音响起。

秦羽瑶抬起头,只见大门口走进来一个微胖的身形,却是方承乾来了。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此刻挂着憨厚的笑容,甚是让人心里发暖。于是,也起身笑道:“方叔,你来了。”

“我来给你送东西。”方承乾笑道。一边走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走到秦羽瑶身边,将那帕子展开来,只见里面包裹着一叠印着地契证明等样的纸张:“你的铺面给你盘下来了,一应手续也都弄好了。”

“是吗?这样快?”秦羽瑶惊喜地接过,连忙请方承乾坐下:“方叔坐,真是太麻烦了。”一边抬头朝里头唤道,“陈嫂,沏壶茶来。”

“嗨,瑶儿如此说话,就有些外道了。”方承乾一摆手坐下,学着她说话的语气,道:“我可不是白白帮你的,我都是冲着你的好饭好菜来的。今日若是你不整一桌好饭好菜招待我,我可是不依的。”

秦羽瑶不由得被逗笑了,连忙道:“行,方叔就别走了,我这就叫陈嫂去买菜,一定叫方叔吃得满意了。”

恰好此时,陈嫂端着一壶茶过来了,一边沏茶,一边应声:“好嘞,我一会儿就去买菜。”

方承乾听到这里,笑得更加憨厚了。他是真的馋秦羽瑶的这一手,虽然他自己是厨子,但是吃了这么多年,早就没滋味了。何况秦羽瑶总能弄些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更叫他一想起来就坐不住。

秦羽瑶感谢方承乾为她办了这么件大事,自然要好好整治一桌好菜招待他,于是吩咐陈嫂道:“陈嫂,你一会儿去市场上买些鱼、肉、鸡、菜,回来我和你一起做菜。”

“好嘞。”陈嫂应道,放下茶壶,进屋换了衣裳,带了银钱,便提着菜篮子出门了。

“方爷爷!”这时,宝儿从屋里跑出来,蹭到方承乾的腿边,同他撒起娇来。他嘴里噙着零食,半边腮帮子鼓着,咬字有些不清晰,一声“方爷爷”,硬是给他喊成了“胖爷爷”。

方承乾不由得哈哈大笑:“不错,胖爷爷,爷爷就是个白胖子。是不是啊,小宝儿?”

宝儿口中嚼着零食,听到方承乾如此问,便抬起鼓鼓的腮帮子,把方承乾白白胖胖的脸瞧了几眼,然后认真地点头答道:“嗯。”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若非他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子,方承乾几乎以为他在打趣自己了。饶是如此,仍然忍不住噎了一下,随即才哈哈大笑起来:“好,好,爷爷就是个白胖子。”

“爷爷这不叫胖,叫福态。”秦羽瑶忍笑拉过宝儿,弯腰擦了擦他嘴边,对他说道:“以后不要喊胖爷爷,要喊福爷爷,听到没有?快点祝爷爷生意兴隆,福源广进。”

宝儿认真地听完,而后点了点头,咽下口中的零食,脆生生地道:“福爷爷,祝爷爷生意兴隆,福源广进。”

一句话听得方承乾哈哈大笑,几乎是合不拢嘴,指着秦羽瑶道:“瑶儿啊瑶儿,你可真是会说话。”

秦羽瑶微微一笑,问他道:“闲云楼最近的生意如何?”

“都挺好的!”方承乾答道,“姜汁皮蛋和皮蛋瘦肉粥都卖得极好,远远超出之前估计的收益。东家已经将之推广到其他的分店,也都卖得很好,每天的卖出去的份量都很稳定。”

“那就好。”秦羽瑶点点头。

“瑶儿呢,那秦记布坊何时开张?之前跟陆掌柜商量的事怎么样了,他还够仗义吗?”方承乾说完闲云楼的情况,又问起秦羽瑶的布坊进展情况来。

秦羽瑶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一声冷冷的“哼”,偏头一看,只见秀禾不知何时走过来了,眉眼之间满是不屑。

“这是?”方承乾不由得愣了一下。

秦羽瑶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从柳闲云那里挖来的绣娘,名叫秀禾,她并不是针对方叔,而是……”

“而是什么?”只见秦羽瑶说到这里便打住,仿佛有难言之隐,方承乾不由得追问起来:“莫非,是老陆有些不妥?”方才他们正说着闲云坊的陆掌柜,可巧秀禾进来便是一声冷哼,若非针对他,那只能是陆掌柜了。

“他何止是不妥!”秀禾拿了绣样,向秦羽瑶请示一个问题。请示完之后,原本要走,可是听了方承乾的话,不禁冷冷地说道。

她素来是个沉稳的性子,可是陆掌柜这件事做得,饶是她也在心里厌恶起来。故而此时提起,便不由得冷哼起来。

“这位秀禾姑娘,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方承乾满头雾水,不由看向秀禾问道。

秀禾张了张口,想要说陆掌柜不要脸,可是偏头看了秦羽瑶一眼,便又闭上口,福了福身,转身离去了。夫人说过,她的任务是做绣活,其他的都交由夫人来管。夫人没有叫她说,她便不说了罢。

方承乾看着秀禾的背影消失在东屋里,直是纳闷,收回目光看向秦羽瑶道:“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羽瑶想了想,没有再瞒着他,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讲了起来:“那日我到闲云坊里,见到了陆掌柜,同他说起那件事情……”

讲完之后,饶是秦羽瑶素来好脾气,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气恼:“他如此行事,实在阴损。而柳闲云知道此事后,竟然不予表态,委实……”

“会不会是,东家没有收到瑶儿的信,并不知道这件事?”方承乾犹豫了下,说道。

“不可能。”秦羽瑶断然地道,她是将信给了思罗,由思罗传去的,不可能有失。而且即便有失,也会有些迹象,不可能思罗不告诉她。

方承乾不由得沉默起来,他第一次见到柳闲云,那时候的柳闲云才不过是个小小少年,便已经心思深沉,九曲十八弯。他对柳闲云,其实不太理解,只知道柳闲云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极有天赋。

可是陆掌柜,他怎么能办这种事?拿柳闲云没有法子,方承乾便把气算到陆掌柜的头上,一拍大腿站起来道:“好个姓陆的,竟敢如此欺侮瑶儿,当瑶儿没有人护着么?”

陆掌柜是由他介绍给秦羽瑶的,现在秦羽瑶在陆掌柜的手里吃了亏,方承乾觉着十分没面子,起身便要去找陆掌柜算账。被秦羽瑶拦住道:“方叔莫去。”

“瑶儿为何不让我去?”方承乾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诧异地道。

秦羽瑶笑了笑,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

方承乾还有些不高兴,然而只见秦羽瑶神情坚定,也知她不是轻易叫人欺负了去的,便没有再坚持,叹了口气道:“这个老陆,从前觉着还不错,怎么竟是如此阴损之人?”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面上看着好,都是因为没摊到事儿上。”秦羽瑶对于陆掌柜的翻脸,心里还是有些明白的。多半是因为她卖给闲云楼菜谱,却没有卖给闲云坊绣样,才会如此。

方承乾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回头他打听打听,这陆掌柜到底有什么把柄,到时候一并给了瑶儿,再叫瑶儿收拾他。面上渐渐缓了过来,说道:“这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下个月的两道菜色,瑶儿打算提供什么?”

之前秦羽瑶和柳闲云签的契约,由秦羽瑶每月提供两道菜品,若是达到某个销售额,则秦羽瑶和闲云楼为三七分成;若是达不到,则是一九分成。虽然秦羽瑶对柳闲云有些猜疑,然而这件事却是板上钉钉,非办不可,便道:“已经想好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方叔就能尝到了。”

“哦?当真?”方承乾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对于一个厨子而言,尤其一个爱好美食的厨子,能够比常人更早地品尝到新菜,绝对是平生顶顶幸福之事。

只见秦羽瑶点头:“自然当真。”

方承乾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我能够认识瑶儿,真是三生有幸。”

秦羽瑶便只是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问他道:“碧云天近来如何?”

“碧云天?说起这个,近来可是有一件大事!”方承乾一拍大腿,换了一个坐姿,表情十分正经,然而语气却是有些幸灾乐祸:“前些天,那碧云天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叫人挂了六颗人头在楼檐下,满台阶都嘀嗒了血迹!”

“啊?”秦羽瑶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

“此事惊动了官府,出动官兵把碧云天查封了。后来虽然疏通关系,又解了封条,但是客人已经少了许多。”方承乾又说道。

碧云天原本的客人就很少,全都被闲云楼吸引了去,后来虽然有秦羽瑶卖的两道菜,一道炒螺蛳,一道牛肉拉面,以及向公孙若尘提出的建议,使得碧云天的情况转好。然而经过了这件事,客源大大减少,竟然比转好之前的情况还要差些。

“活该。”听罢,秦羽瑶面色淡淡地说道。

“说得好,就是活该!”方承乾一拍大腿,也是哈哈笑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嫂提着菜篮子回来了,秦羽瑶便起身说道:“方叔,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收拾饭菜去。”然后叫了宝儿,说道:“宝儿,你陪方爷爷在这里玩,娘亲去给你做好吃的。”

“嗯。”宝儿点头应道,跑到方承乾的怀里,一声声“方爷爷”地叫起来。直叫得方承乾喜欢得不行,恨不能把这俊秀的小家伙抱回自家去。

秦羽瑶进了厨房后,将鱼、鸡交给陈嫂去做,自己则准备起竹筒米饭来。一只装了纯净的白米,一只装了白米和大枣,一只装了白米与红豆,一只装了白米和玉米,余下一只装了白米和咸肉。

一共五只竹筒,全部装完用铁丝拧紧,然后搁在篦子上蒸了起来。

当种种混杂着竹子清香的香郁味道从厨房里飘出来,渐渐弥漫在院子里面,方承乾的鼻子不由得耸动起来,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

“方爷爷,你馋了,咯咯!”宝儿趴在方承乾的腿上,只见方承乾的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方承乾呵呵笑道:“太香了,爷爷真是馋啊!”

等到饭菜上桌时,方承乾开始满目搜罗起来。只见糖醋鱼、炖鸡块都是他吃过的,便只是一扫而过。而另外一只盘子里,盛着八瓣鸭蛋,蛋黄格外橙红,而且冒着滋滋的油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又见几只白瓷碗里头,分别盛着几块米团子,有的夹带着红枣,有的夹带着红豆,有的夹带着玉米粒,还有的夹带着肉丁。诱人的香味飘出来,勾得方承乾的肚子咕咕直叫起来。

“娘亲,宝儿饿了,可以先吃一个吗?”宝儿直勾勾地盯着混合了玉米粒的竹筒米饭,咂巴着小嘴儿说道。

秦羽瑶皱了皱眉,说道:“宝儿不等秀茹姐姐和秀兰姐姐回来了?”都这个时候了,秀兰和秀茹怎么还没有回来?否则此时,已经可以开饭了。

只听秦羽瑶这样说,宝儿咽了下口水,说道:“那宝儿再等一会儿吃。”

“乖。”秦羽瑶摸了摸他的脑袋,与方承乾介绍起来:“方叔,这个叫做咸鸭蛋,做法比松花蛋简单,只需要用盐水腌制一个月即可。捞出来洗净了,蒸熟就可以吃。”

又指着几只白瓷碗里的米饭团子,介绍道:“这个叫做竹筒米饭,米饭没什么特别的,最特别的是这竹筒,将米饭混合了水装在里面,经过蒸煮或灼烧,米饭里面就带了竹子的清香,再是美味不过。”

“瑶儿,你可真是奇才!”方承乾越听下去,眼睛便越亮,看着那亮晶晶的米饭,闻着格外特殊的香气,直是佩服不已。

秦羽瑶便笑道:“这也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并不是我发明的。除此之外,也可以做竹筒鱼,放进火堆里烧熟,滋味儿也是美妙。”

“厉害!”方承乾直是竖起大拇指,除了佩服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此时,秀兰和秀茹还没有回来。秦羽瑶望着大门外头,不由得渐渐皱起眉头。秀兰和秀茹都不是不懂事的人,而且秀茹最是容易饿肚子,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想了想,说道:“陈嫂,你给秀兰和秀茹留出一些来,咱们先吃吧。”

“好嘞。”陈嫂应了一声,便起身到厨房里拿了两只碗,盛出秀兰和秀茹喜欢吃的几样饭和菜。

直到一顿饭快吃完,秀兰和秀茹也没有回来。秦羽瑶只觉得眼皮都开始跳了起来,隐隐有些不安,两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莫不是被人给拐了吧?

碧云天经过她上回那一遭,会不会对秀兰和秀茹下手?想到这里,秦羽瑶暗暗叫糟,原以为青天白日的定然没有事情,可是——

此时此刻,心里头十分后悔起来,真应该叫小黎跟在她们后头的!

“方叔,我就不留你了,我的两个妹子还没有回来,我得出去找一找。”吃过饭后,秦羽瑶抱歉地对方承乾道。

“啊?”方承乾只见秦羽瑶的面色不大好,便站起来道:“我回去叫楼里的小伙计,出来跟着你一起找!”

“不必,方叔。”秦羽瑶忙道,“我知道她们在哪儿,我先去看看情况。如果确实需要方叔帮忙,我再找方叔,方叔先回吧。”

“那行。”方承乾不是不识趣的人,只见秦羽瑶忙着,便摸了摸宝儿的小脸儿,道了个别,起身走了。

“夫人,我跟你一起去吧。”秀禾也站起来道。

秦羽瑶想了想,说道:“你在家里等着吧。一来陪着宝儿,二来如果家里有什么事,你就替我做主了。”说罢,起身往外走了出去:“我去了。”

布艺一条街。

秀兰和秀茹手挽着手儿,按照秦羽瑶的吩咐,在街上不停地走动起来。时而停在这个小摊前,时而停在那个小贩身边,专拣人多的地方走。

她们姐妹两人生得漂亮,讲话又爽利,穿着一身奇异的漂亮衣裳,走到哪里,哪里便聚齐许多人群。不仅没有小贩撵她们,反而许多小贩拿出小玩意请她们到摊前站一会儿。秀兰和秀茹不意有此收获,直是喜出望外,反正与秦羽瑶的嘱咐并不冲突,便索性遵了这个法子。

几经轮回,她们来到一个小摊前,却是挨着闲云坊的门口。

“闲云坊?”秀茹的眼睛转了转,故意错开几步,在闲云坊的门口走过来又走过去,不时朝里头丢着白眼。

路上的行人只见这样一个漂亮姑娘在闲云坊来回走动,不由得问道:“姑娘,你身上穿着的可是闲云坊的衣裳?”

“不是!是秦记布坊的衣裳!”秀茹一边高声答着,一边继续朝闲云坊里丢着白眼儿。

“秦记布坊?开在哪里?”行人纷纷问道。

“就在这条街上。”秀兰只见妹妹如此,哪里不明白,她心里也厌恶闲云坊的行事,便走过来与秀茹站在一道儿,按照秦羽瑶的嘱咐,说起秦记布坊的话儿来。

“我找遍了整条街上,也没有找见秦记布坊,你们两个小丫头,莫不是消遣我们玩儿?”有几名对这条街十分熟悉的行人,闻言不由说道。

秀兰便掩嘴笑道:“你仔细找找。今日找不见,兴许明日便找见了呢?”

“哟,合着你这小丫头口中的‘秦记布坊’,还没开张呢?”有那脑筋转得快的,很快便醒悟过来,笑着说道。

秀兰便只是笑,并不答话,一只手拈起少许裙裾,转了个圈:“这就是我们东家亲自设计的呢。”

秀茹见状,也依样拈起裙角,轻轻转了个圈。她们姐妹二人生得一般模样,全都是瓜子脸,杏仁眼,皮肤白皙,年轻漂亮。加上穿着一样款式,不同颜色的奇异漂亮裙子,直是整条街上独一份的风景。

于是,便有行人向她们打听起来:“你们东家可是姓秦?不知道是哪里人士?多大年纪?从前是做什么的?”

秀茹仍旧笑盈盈地展示着自己的裙子,而秀兰则答一句藏一句,同他们说起话儿来。一群人将闲云坊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偏偏没有一个是进去买东西的客人。

时间久了,陆掌柜便不乐意了。

“掌柜的,她们这不是欺负人吗?”闲云坊里头,小伙计趴在柜台上,一只手指向外头,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秀兰和秀茹,气愤地说道。

陆掌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闻言说道:“那又能如何?”毕竟是三秀,闲云坊目前的镇店之宝还是出自她们之手,他怎么得罪得起?

若是柳闲云心思一动,再把三秀收拢回来,到时候可就没他混的地方了。

“这两个人,不是我们得罪起的。”陆掌柜说道。心里虽然不快,却也只能阴着脸干看着。

“掌柜的,你糊涂啊!”闻言,小伙计一拍柜台,从柜台上爬下来,跑到陆掌柜身边说道:“咱们不是已经得罪了她们吗?还怕什么?”

“啊!”听到小伙计的话,陆掌柜不由得愣住了。

只听小伙计继续说道:“之前因为那三件衣裳的事,咱们已经得罪她们啦,就算现在不吭声,她们也不会念我们的好,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们呀!”

说完,伸手指着外头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秀兰,说道:“掌柜的,你看咱们门前面,简直连插脚的空也没有呀!就是有人想来买咱们家的布,也进不来呀!若是她们日日如此,咱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听到这里,陆掌柜不由得沉吟起来:“依你之见呢?”

不久后,小伙计端着一盆擦桌子的水,从里面走出来:“让一让!让一让!”

秀兰和秀茹正在人群中间,跟大家伙儿说着话儿。忽然间听到身后传来小伙计的声音,便回身看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而那小伙计的手里端着一盆水,弯腰就地一泼。顿时间,污水滚了一地,秀兰和秀茹一时躲闪不及,瞬间被溅得鞋子、裙角湿了大半。

“喂!你长没长眼啊?没看见这里站着人呢?往哪里泼呢?”秀兰气不过地道。

“说谁没长眼呢?你们两人堵着我们店的门口有大半天了,我还没说你们呢!”小伙计一只手提着空盆子,另一只手指着秀兰说道。

“不要脸!简直不要脸!”秀茹低头看着被溅湿的鞋子和裙角,气得直跺脚。昧下她们的衣裳,还拿水泼她们,怎么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你怎么骂人呢?谁不要脸啦?你们堵着我们的门口,还骂我们不要脸啊?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小伙计的声音噼里啪啦地道。

秀兰本就是个暴脾气,听到这里,简直怒火上头,瞬间忘记秀禾曾经告诉她们,不要和闲云坊计较的话来。只见小伙计可恶,登时脑子一热,冲口而道:“你们不要脸!就是你们不要脸!我们夫人信任你们,将衣裳挂在你们店里,谁知却被你们昧下,想要纳为己用!若非如此,怎么用得着我们来街上行走?”

“哗!”听到如此劲爆的八卦,方才躲避污水的行人,纷纷围了上来。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谁见你们的衣裳了?”小伙计毕竟经验尚浅,被揭穿此事,登时窘迫得满脸通红,就连说话都支支吾吾起来。

“谁见了?就是你们见了!如果没有,你做什么心虚?”秀兰向前一步,瞪着小伙计说道。

小伙计被秀兰瞪眼一唬,不由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起来:“谁心虚了?我,我是被你气得!”

“呸!偷东西的贼!我们夫人跟你们掌柜的商量,把衣服挂在你们店里,每天给你们二十两银子。你们收了银子,却昧下我们的衣裳,不仅不挂上来,而且昧下不还给我们,真是不要脸!”秀兰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怒火上头,顿时什么也顾不得,张口便说了出来。

旁边观热闹的人群,只听见秀兰说得信誓旦旦,不由全部哗然:“闲云坊如此大的布坊,怎么做出这样阴损的事来?”

“是啊,太欺负人了!”有人应和道。

也有人质疑道:“此事是真是假?闲云坊在咱们青阳镇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

“自然是真的!”秀兰扭头看着闲云坊的招牌,愤愤地道。

“这位姑娘,讲话要有凭证。你说我闲云坊昧下你的衣裳,不知可有证据?”这时,陆掌柜从里面走出来,面容严肃地对秀兰道。

若是得罪了三秀,那么他以后可能混不下去。可是若是缩而不出,那么他现在就混不下去了。权衡一番之后,陆掌柜走了出来,面对秀兰质问道。

“证据?要什么证据?我方才说的就是真的!”秀兰扬着下巴道。

陆掌柜的眼睛微微眯起,缓缓开口道:“无凭无证,这位姑娘的话,却是不可信。还请姑娘慎言,否则休怪陆某无情,状告姑娘诽谤了。”

“呸!谁诽谤你?偷东西的贼,不要脸!”秀兰指着陆掌柜骂道,一想起那三套漂亮的曲裾,就被这个老东西昧下了,就恨不得叫人打烂他的脸。

“你说我们偷你东西,我问你要证据,你说没有。既然如此,我却说是你们偷了我们布坊的衣裳,而且我有证据!”陆掌柜说道。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一边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一边是有名望的大布坊,到底谁真谁假?便纷纷看起热闹来。

“谁偷你衣裳?姓陆的,你真不要脸,昧下我们的东西还反咬一口!”这时,秀茹气得一只手提着裙子,一只手指着陆掌柜的鼻子骂道。

只听陆掌柜冷哼一声,对旁边的小伙计说道:“去,把咱们的衣裳拿来。”

“哎!”小伙计应了一声儿,钻进里头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里头,等着小伙计的身影。

“诸位,我是闲云坊的掌柜,请大家听我一言。”就在小伙计进去拿东西的过程中,陆掌柜抬起双手摆了摆,说道:“就在几天前,我们布坊丢失了两套衣裳。这两套衣裳,原是我们的绣娘精心钻研出来,预备推广的新样式。一共有五套,但是被这两位姑娘偷去,只余下三套。”

“你胡说八道!”秀茹气急,扑上去就要打陆掌柜。却碍于身前人群阻隔,没有挤过去。

这时,小伙计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三套衣物,站在陆掌柜的身边。陆掌柜拿起最上头的一件曲裾,展开来,露在人群面前:“就是这种样式,一共五套,原本打算桂花节的时候推出。可是,却被这两位姑娘偷去。这些日子,我们的绣娘正在没日没夜地赶制。”

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看向秀兰和秀茹,摇了摇头:“陆某念你们年幼,不想与你们计较。可是你们欺人太甚,偷了我们的衣物不说,竟然反咬一口。”

说完,看向门前围观的人群,说道:“大伙儿都看见了,我这里的三套衣物,与这两位姑娘身上穿着的衣物,全都是一个风格。我们比她们多出一件,若说我们是偷儿,大伙儿谁信?”

“啊哟,确实是一个风格?”有离得近的人群,弯腰探头观察了小伙计手里捧着的衣裳,以及陆掌柜手里展开的衣裳,又瞧了瞧秀兰和秀茹身上穿着的衣裳,顿时咂嘴起来。

人群里头,再看向秀兰和秀茹的目光,便有些异样。

有人说道:“小姑娘,做人怎么能这样呢?你们偷了人家的衣裳,还反咬人家一口,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没有反咬他!就是他们偷了我们的衣裳!”秀兰急道,“我身上穿的这件,还有我妹妹身上穿的这件,都是我们亲手绣的,每一件都花费我们两个白天和两个黑夜的工夫!”

“呀!你这姑娘,方才我还有些相信你,可是你这瞎话也吹得太大了吧?”这时,旁边一个人道:“这样精致的衣裳,不说剪裁缝补,单说这上面的绣样,也不能是你们两人仅仅两日工夫就绣出来的。”

“可是,这真的是我们姐妹花了两个日夜绣出来的!”秀兰急得直跺脚。

此时,周围乱哄哄的声音,多半都是质疑声。秀兰见状,不由得快哭了。秦羽瑶叫她们来行走,宣传秦记布坊,可是她们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来,这可怎么办?

明明本来是秦记布坊占理,可是被陆掌柜这样一说,却是反了过来。心急又想不出办法来的秀兰,与秀茹相识一眼,直是急得口里都快起泡了。

“小姑娘,你们可真是胆子大,偷了人家的东西还敢到人家门前边不说,又吹牛这样精致的绣功都是你们自己绣的。”一人摇头说道,“这样精致熟练的绣功,你们再练上三十年也未必赶得上,怎么就敢如此吹牛?”

“可是这真的是我们绣的。”秀兰和秀茹欲哭无泪。

“你们相信我们,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秀兰着急地抓住身边一个人,急切地说道。

“两位姑娘,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你还是趁早回家罢。”陆掌柜心里满意,面上却做出和蔼慈善的模样,对秀兰说道:“我念在你们年纪小,这衣裳的钱就不与你算了,念在你替我们闲云坊如此宣扬的份上,这件事就不与你计较,你快些回家罢。”

“呀,这样漂亮的衣裳,果真是闲云坊的?”听到陆掌柜如此说,顿时人群中有一个人惊呼道。

随即,又有惊呼声传来:“合该如此,我就说嘛,什么没听说过的秦记布坊,也能做出这样漂亮的衣裳来?原来是骗子!”

“陆掌柜,快把另外两件衣裳也抖落开来,叫我们开一开眼吧?”原本围着秀兰和秀茹的人群,此刻纷纷围向了陆掌柜。

“我们——”秀兰和秀茹被人群挤开了去,再也融入不进去,只见闹哄哄的人群呼啦啦全都拥挤进去闲云坊,身边空空荡荡一片,不由得小脸刷白。惹下这样的祸,她们怎么还有脸回去?

“知道错了?”这时,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

听见熟悉的声音,秀兰和秀茹惊惶地回头,只见三步开外,站着神色淡淡的秦羽瑶。不知道来了多久,此刻淡淡地看着她们,面上不见喜怒。

“夫人。”秀兰和秀茹低头走了过来,方才一直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此刻见了秦羽瑶,顿时委屈得哗啦啦地全部淌了下来。

“我之前如何与你们说的,全都抛在脑后了是吗?”秦羽瑶微微垂眼,看着面前低头垂首,宛若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哭得委屈的两个姑娘。

“夫人,秀兰只是,看不得他们得意。”秀兰抬起袖子抹了下眼睛,哽咽着道。

“你以为你家夫人我吃了这么大的亏,会无动于衷是吗?”秦羽瑶淡淡地道。

两人闻言,不由得哭声一顿,抬起头来。

“夫人?你的意思是?”秀兰有些明白了。

“他占了我的便宜,还反咬我一口,我怎么可能放过他?”秦羽瑶说完,没有再教训秀兰两人,而是叫她们擦干眼泪,然后向前迈开步子,往闲云坊里走去。

------题外话------

捂脸羞羞,阿风是个宅货,在婆婆家好吃好喝地待着,对度蜜月的事居然就没什么想法了。每天码字,逗狗,晒太阳,真是美得哪里也不想去。可惜婚假就快休完了,如果能够不用上班,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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