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夏可莲出嫁的日子。
这对于夏家来说,可是头一桩婚事。如今范姝瑶已经同夏家和离,夏老夫人的身体又大不如前,夏家内宅的事都由蓉姨娘操持。
这次夏可莲的婚事,自然也是蓉姨娘负责的。蓉姨娘就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也要风光大办,不肯叫人看了笑话。
夏可钰身为新娘名义上的亲姐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看好戏的机会。她盛装出席。一身葱白底绣红梅花的湘裙,稍显喜庆的同时又不显得喧宾夺主。
这身衣裳是特意用了最好的“三经绞罗”制成,穿起来极为凉快透气。
一身华丽的衣裳配上青黑的发丝,白皙的皮肤,抿紧的红唇,清亮的眼眸,加上头上戴着的金镶宝石蜻蜓簪,衬得整个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
主位上的夏老夫人撇下其他几个孙女,特意拉着夏可钰的手感叹道:
“果然是做了县主的人,瞧着同之前是大不一样了,我这个做祖母的都差点没认出来。”
旁边的其他亲属也跟着应和吹捧:“你瞧着大小姐这气派,可是毫不逊色那些世家女的。”
“大小姐是夏老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就是大气。褚国公府是好眼光.......”
夏可钰听着这些话,面上笑容淡淡,心底却不由得嘀咕。
她可是范家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住在偌大的县主府,吃穿用度都不同于以往,又不用在夏家受人打压。
范家的人也好,褚渊也罢,都是真诚地爱着她,夸赞她。手下的丫鬟也好,掌柜的也好,每个都对她极为尊敬。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跟原身那个一路被打压长大的受气包完全不同,气质当然会发生改变。
眼看着蓉姨娘头戴一朵金簪花,在人群中穿梭,来回接待宾客,好似自己是府上的女主人一般,喜得是合不拢嘴。
记忆中的原身也是在这一日结的婚,结婚当日的田家可是出了不少幺蛾子。
夏可钰默默准备好了瓜子、点心,还有冷饮,就等着看好戏了。
今日她可是有备而来,特意让青芽和春暖二人带了团扇过来。毕竟印象中,这一日是整个夏季最为炎热的一日。
果然,眼看着太阳高升,骄阳似火,时辰到了正午,天气越发闷热,整个夏家连一丝风都不见,闷得跟一口不揭盖的锅一般。
夏家也只是普通人家,哪里有钱去买冰块降温。之前夏逢原还拖人问夏可钰要冰,被夏可钰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前来庆贺的宾客们各个热得是满头大汗,这些宾客许多都是看在了褚国公的面上,才来讨好夏家的。只是这抱怨声总是少不了的。
夏逢原听了,脸色也不大好看。
夏老夫人也有些热得受不了了,带了点疑惑地问道:“瞧着该到出阁的时候了吧,怎么不见田家的人来?”
旁边立着的夏可诗本就身子胖,比一般人更怕热,眼下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汗,不满地抱怨道:
“这小门小户的就是不守时。”
旁边的夏可琴也尖酸刻薄地补刀道:“就是,什么穷酸人家,真是丢人死了。”
夏可琴的声音大了些,旁边正在招待宾客的蓉姨娘耳尖,自然也听到了,她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笑意。
之所以夏可诗和夏可琴二人如此针对夏可莲,是因为她们二人被夏可莲设计,想要偷走夏可莲的陪嫁首饰,结果被夏可莲抓了个现成。
夏可莲便借机前去夏逢原面前哭诉,多拿了陪嫁的黄金首饰。
这件事也让夏逢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两个侄女可不是个善茬。万一长期留在京城,多吃多喝也就算了,只怕之后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想到此处,夏逢原忙给老家写了份信,扬言京城并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侄女婿人选,让夏家的人在夏可莲成婚过后,就将这几个侄女带回去。
夏可诗和夏可琴二人可是抱了来京城钓金龟婿的想法,结果如今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先是在夏可钰这里吃了瘪,又栽到了夏可莲手里。
什么都没捞到,就得灰溜溜地回老家。她们姐妹俩可不得恨死了夏可莲。
一直在后院待嫁的夏可莲也有些坐不住了,天气太热,她脸上的妆都花了。当下催促丫鬟绿莺道:
“绿莺,去看看,怎么田家的人还没来?”
绿莺拉着个脸,老大不愿意。
她讨好了蓉姨娘半天,结果蓉姨娘还是要将她陪嫁到那个破落户的田家去。一想到要离了夏家的富裕生活,绿莺就高兴不起来。
“好,等奴婢去看看。”
绿莺嘴上敷衍着,实则一出门就找了个地方躲清闲去了。
在场的众人,只有夏可钰坐得最为舒适。她穿着最为凉快的衣裳,让青芽和春暖轮着给自己扇风,自然是不热的。
也只有她知道,为什么田家的人迟迟不到。天气太热,轿夫和喜婆走慢了。
更精彩的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在夏家的众人等了又等之后,终于听到有小厮跑进来报喜道:“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一直坐在这里受热了。
后院的绿莺听到了前院的动静,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去报告道:“小姐,迎亲的人来了~”
夏可莲不由得深呼一口气,给自己披上了红盖头,赶鸭子上架,也是没法的事情了。
当下由着绿莺将自己扶了出去,
只是,外头的蓉姨娘一看到这花轿,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迎亲的花轿也太小了!
都不要说八抬大轿了,连花轿都不是。就是一顶简陋的半旧不新的软轿,上头给绑了一朵粗劣的大红花。一前一后两个车夫抬着。
成婚前,田家一直找各种理由来要银子,又是要修缮婚房,又是宴请宾客不够钱了,蓉姨娘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再不情愿,也给出了一些。
结果田家拿到银子后,自己克扣了一部分。
这本来是雇花轿的钱,被田孝安拿去,给自己买了一身崭新的大红色丝绸婚服,还特意租了一匹健硕的高头大马。
至于新娘子的花轿,临时租了个最破最便宜的。
田孝安的想法很简单,新娘子盖头一盖,谁都认不出。自己这个新郎官今日可是要露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