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阴森古老的庙宇中,徐胜揉了揉鼻子。
“我还会着凉?”
徐胜颇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他的体质早就异于常人,别说下雨起的这点凉风,便是在三冬腊月将他放在北幽也应无恙。
“咔!”
雷霆咆哮,一道亮白顿时现出,继而贯穿天地。
那光亮虽然只闪了一瞬,但把正殿上的神像耀得熠熠生辉。
“阿嚏!”
徐胜打了个颤,在瞥见神像面容的刹那,他竟感觉到一股难以想象,作用于心灵的冰凉。
“这是什么神只?竟生的如此可怕!”徐胜踱步到神像近前,又借用“无形秘力”看了个真切。
一个大汉,络腮胡子,圆瞪双目,两耳分外宽长,直伸到脸颊;而且,他赤裸着上身,竟生四臂,各持有不同的物件。
细看之下有一把剑,一壶酒,还有两物,已然破碎,不能分辨。
真正诡异的是他的下半体,小腹处破开一个口,一些肠子触手样的纠缠着,他的一只脚,正踩在一些粗大的肠子上。再结合那高高举起的手,还手里已经“掉渣”的昂起的剑...
“噫!”
徐胜惊呼,他竟是要砍掉自己的肠子!
“乖乖!芷阳百姓竟供奉了一尊妖魔!”徐胜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越看越是心惊。这尊“神像”,虽然早已岁月的磨砺中残破不堪,但留下的形体依旧充满着别样的韵味,堪称栩栩如生。
“还有字?!”
徐胜走到“神像”左侧,几个符号剥落的不成样子,他再三观瞧,仔细辨认,勉强看出了个古字“忧”!
“这是什么年代兴建的?”
徐胜产生了疑问。单看“神像”,虽然破败却还具大形,年代至多不会超过三百载。可是,那个古字,在《经史》中却是四千年前的了。
“右边是什么?”
徐胜回转,踱到另一侧。
“嗯!?”
竟全是当朝字!
这不对,非常不合理。哪有左古右今的对仗布局?
“这神像难道是拼接的?”
徐胜狐疑,他又更加仔细地上下打量,根本没有拼接的迹象。
“怪哉,怪哉!”
徐胜连连摇头,彻底搞不清楚了。
这尊神像的出现,让他脑袋生疼。
“当朝大封淫祀,非正统之神一概捣毁,关东虽乱,却也不过三十余年,此神像绝非这大乱三十年间制物,何以幸免于难?”
徐胜又想到不合情理之处,头脑分外绞痛。
这“神像”,就像是一道难题,太多未知与诡异,不可解也。
“罢了”
徐胜摇了摇头,决意不再深思。这世上,出人意料的事情与物件太多了,既然解不得,难不成还要一个劲儿的钻研,把自己给憋死吗?
“哗哗哗!”
密雨斜侵,“连珠”不绝,作倾盆之势。
颜亶之撑起了“气罩”与道袍男子立身雨中。
“来的时候,你能想到我们有这么狼狈吗?”
许久无声,颜亶之幽幽说道。
“狼狈吗?不,这是一败涂地的惨淡!”道袍男子回望身后,片片连营升起的篝火在风雨中飘摇不定,一如人心!
“我有罪,要是我能胆大一些,能无视那‘天旨’,能挺身而出拦下严少光,结局...会不会不同?”
颜亶之抿起了嘴,怅然若失。
“你也不知道会这样,若你有罪,我岂无责?天师府弟子以兼济苍生为己任,而我却眼睁睁看着八万人在我面前化作飞灰。”
道袍男子心中绞缠,悲痛俱起。
这一时,两个人间天骄,世上英豪都生发出万般的悔恨与深深的无力感。
“咔!”
雷霆映下光辉,照出两张失落的脸。
“哗哗哗!”
风更狂,雨更大。
营帐外的道袍男子与严亶之睡不着,营帐内奔波劳碌的军士们也是辗转反侧。
雨点又冷又硬,总能找到缝隙侵入,拍在人身上,像刀子!
“啪,啪,啪!”
火堆一团团地熄灭,连营中的“繁星”点点,逐渐化作夜一般的黑。
人的努力在大自然面前,总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轰!”
“什么声音?”
突如其来的炸响让道袍男子与颜亶之都变了脸色。
“轰!”
又做此声,两人齐齐朝侧后方望去。
“天!”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山体,覆满林木的黑岠石山体,滑坡了!
说到底还是风雨太大,当然,之前徐猖与三国士的对战所产生的巨大阵势,也撼动了此地。
救人!
此一刻,两人心中唯有一念。
刷!刷!
两道身影像利箭,在夜幕中快速穿梭,修为宣泄爆出的流光又擦出火星,将黑夜划开一道口子。
轰!
气像狂流般奔涌,又如屏障般展开。道袍男子与颜亶之,要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抵抗这次天灾!
虽然,这是明摆着的不智,但不这样做,就是彻头彻尾的不仁。
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多活一个,便是一个!
两人的心中,都迸发出同一个念头,都毫无保留,豁出了性命。
“老天,你真要灭我全军不成?!”
颜亶之发出哀嚎,人力之于天灾,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这一刻,他是害怕的,是痛苦的,是绝望的,但他的表情依然肃穆,他的行动没有一丁点的迟疑。
他要逃,没人拦得住,绝对可以全身而退。但他要是逃了,就有最少几千条性命要牺牲,就有几千个家庭,数万人伤心欲绝。
他颜亶之,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禽兽,他是国之上将军,是坐守雍州的镇东持节。
他认同这个身份,他必须要为这个身份负责!
“你...很好!”
“嗯!?”
正准备迎接“狂风暴雨”,做殊死一搏的颜亶之突然被一道熟悉至极的肯定之声震的浑身一软。
“大将军!”
颜亶之回头,一张饱经沧桑而又孔武有力的面容无比清晰地扎进他的眼。
这一刻,所有的重担一卸而光,就像那漂泊无依的船终于驶进了港湾。
大将军,他便是颜亶之的师,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天。
“你且退后。”
大将军面无表情,一把拽过颜亶之,继而上前一步,面对那奔腾而下的、石与水的洪流,大喝道:“敢尔?!”
轰!
紫色的光,霎时驱散了黑暗,一道比严亶之大上十倍的屏障,像天幕一般,完全铺展开来。
道袍男子屏住了呼吸,那准备施展以生命为代价的禁术的手缓缓放下。
纵然相隔很远,他也知道,那个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