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三年。
四月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早晨无夜在一声清脆的小鸟的鸣啼声中醒来。他喜欢听鸟儿的叫声,鸟儿是他的朋友。
他从床上起来赤着脚欢快的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那只小鸟在他打开窗户的时候从窗台上,跳到了院子里然后歪着头警觉的打量着他。
他两手相叠放在嘴边,冲着它吹出了一声鸟叫声。
跟着,那只鸟也“叽”的叫了一声。
听到了小鸟的回应他开心的笑了起来,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他听到开门声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床上盖好被子装成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的陪侍施婉妤手里拿着盆水走进房间,将水盆放在水盆架上后走到他的床前,对他说道:“史候,起来洗漱吧。”
他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然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装睡着。
他看着赖在床上装睡的无夜,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史候,你别装睡了,我在门口都听到你吹口哨的声音了。”
他听了不情愿的转过头又装出一副柔弱兮兮的样子说道:“呜呜,不是装睡啦,头好晕晕。哎呀,这一转头,哎呀,头好痛啊,我看我是病了,这春三,四月冷两天热两天最容易得风寒了,我看我大概是得了风寒了。”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装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又说道:“你啊,我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快去给我熬一碗姜汤吧,看看我喝了姜汤捂一身汗能不能好。”
他看着他假笑着说道:“史候你病了?那我去把史道人叫来,让他来给你瞧瞧。”
他说完转身正要出去,他立刻抓住他的手心虚的说道:“叫他来干嘛呀,我就是偶感风寒,我稍微睡一会儿,喝一碗姜汤,捂一身汗就能好的事,是不是?”
他看着他装假生气的说道:“史候,刘宏派人送来书信说想念你,他对你这么好,你呀,你这几天还不好好练练自己的仪态,熟悉熟悉宫中的礼仪,竟然还在这儿装病。你要装病你自己跟师傅说,我不管。”
他听了他的话生气着的坐了起来,他嘟着嘴万分委屈的说道:“别生气。”
施婉妤看他坐起来了立刻帮他穿鞋又哄着他说道:“哼!书呆子,你快些洗漱吧师傅还等着你呢。”
他只好站起来不情愿的由他伺候着洗脸然后坐到床前,他撅着嘴不高兴的说道:“滚出去,真扫兴。”
施婉妤一边给他梳头挽发髻一边好声好气的劝道:“史候,你怎么了呀,不高兴?”
无夜生气了,气火攻心:“滚!你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和你娘一样贱,妓女就是妓女,刻在骨子里的骚贱。”
他听了忍不住失落的自我嘲讽道:“啊?别人嘲笑我,打我,骂我,连你也!在那些人的眼里,我不过是从乡下来的没规矩的野丫头,他们根本连正眼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在背后嘲笑我嫁不出去呢。”
他说的他当然知道,幼时娘便告诉我,“婉妤,娘等你长大了,就没有牵挂了,就可以放心走,娘不走,是不放心你啊!”
没错!我就是没人要的野丫头,不像这京城的高门贵女,我所能依靠的只有你,呜呜呜呜呜呜呜……
但话又说回来,身为侍女落到这种地步还不是怪他自己太不争气。
他小时候在青州父母忙于种地没空管教他,那场变故,家破人亡,阿娘走了,父亲发了疯,可是父亲从没有打骂过他,他想做的父亲都会同意,后来他跟着师傅赶海打猎没规没矩没有淑女的体统也就罢了。可自十岁跟着史候也两年了,师傅每天都是尽心尽力的教他规矩仪态的,请来好友教他学习琴棋书画的,可他呢?从来不知道好好学,整天就知道爬树、和男子混在打架、弹弓打鸟……但凡过去自己稍微收收心好好学一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他在梳妆台上的发簪珠花中拿起一支白玉银叶发簪递给他又满腹牢骚的说道:“我不高兴什么啊,等我长大了,就娶你为妻,给你名分,什么仪态不仪态还不是白白受那份罪,咱不受那罪。”
无夜先在梳妆台上拿起一个黄铜海棠珍珠步摇插在他的发髻上,然后接过自己手中的白玉银杏叶发簪簪在海棠珍珠步摇的边上,又配了两朵贝壳花发簪做点缀。他又看了看梳妆台,找到一个精巧的翡翠玉蝉小步摇,插在了发髻的另一边。
他知道施婉妤虽说不争气,但自十岁跟着自己以后可谓受人冷眼,心理自然也是不好受的。他倒也想安慰他的,只是他又能怎么安慰他呢……所以只能装听不到只专心的为他细心的装扮着。
他转过来从正面看了看他满意的说道:“好美的仙女。”
然后替他挑了一件粉红裙给他穿上。他又从正面看了看他,似乎非常满意,正要说话,却被他把话抢了过去敷衍的说了声:“好看。”
平静后的他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好生好气的说道:“对不起,惹你生气了。”
“没事!饭后去街上走走。”
“你想娘吗?……”
按理他是不该戳他的痛处的,只是……实在没忍住。
“你说什么?”
“你进京也五年了……”
“想在这京城混下去,就要学会琴棋书画。”
“我学那玩意干什么呀,我又不用入宫………”
“你……你成心气我是吧?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来气我。”
“是我要气你吗?以前师傅怎么劝你的?怎么苦口婆心的劝你的,你听吗?现在可好……”
“我堂堂大丈夫,不学也罢……”
无夜坐在那儿泄气的想着,要早知道女人喜欢会琴棋书画的公子,以前好赖不济也稍微认真点了。
帮他把衣服整理完以后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顺其自然就行了,但是宫里毕竟不是家里是有规矩的,不能太说不过去了。”
“规矩,规矩……,我每次都是这样跟自己玩的,可……”无夜无可奈何的说道。
其实他也知道无夜从小跟着师傅长大,从小上天入海自由自在惯了,也知道入宫参选对他来说有多痛苦也舍不得他,但如今是皇帝下了圣旨有什么办法呢?他只好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说道:“快走吧,一会儿师傅该来催了。”
无奈的无夜叹了一口气刚大步走出去,他就在他身后提醒道:“史候,步子垮小些。”
无夜站在门口头痛又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