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推门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陆修正弓着身子,有些笨拙地从玻璃渣子里捡许春秋折给他的星星。
楚门看吓了一跳,生怕他把手指划破了,连忙说道:“陆总,我替您叫保洁上来收拾一下。”
陆修手下的动作没有停,头都不抬地说:“不用。”
楚门放下文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修手心里握着一枚小小的纸星星,重新直起身子来,长叹一口气道:“你先出去吧。”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合拢,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陆修一个人,他想到病房里躺着的许春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掌心。
他甚至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许春秋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从楼上下来,献宝似的把满满的一瓶星星塞到他的手心里的样子。
她的眼睛那么亮。
鼓鼓囊囊的小星星一下子就被他给攥扁了,瘪成了一个皱巴巴的五边形。
陆修把那枚星星拆开,想要把它重新折回原来的样子,他顺着星星纸的走向一点一点地展开,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字。
清清秀秀的小字,是许春秋的字迹。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椰子拉着许春秋的手,热情地把五颜六色的星星纸塞到她的怀里。
她捧着自己折给楚星洲的九百九十九颗幸运星,兴致勃勃地对许春秋说:“你知道这个为什么叫幸运星吗?”
“虽然有点老套,你不要嫌弃我……”椰子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红了脸颊。
许春秋摇一摇头,瞪大了眼睛看她:“怎么会。”
椰子于是娓娓道来:“据说每颗星星里都藏着一个心愿,你把自己的心愿写进去,每折一个就是在成全一个愿望。”
“这些密密麻麻的心愿就这样被细细地、明目张胆地掩藏在这些五颜六色的星星里。”
“红色的是爱,粉色的是浪漫,蓝色的是相思,黄色的是关切,紫色的是希望……”
许春秋从她的手中接过那些花花绿绿的星星纸,断断续续地挤出时间来,手指翻飞地叠着,也折了九百九十九个小愿望送给陆修。
他颤抖着展开那枚小小的黄色星星,里面的一行小字映入他的眼帘。
“一闪一闪亮晶晶,你是我的幸运星。拆开这颗星星的陆修修你好啊,今天也有在好好吃饭吗?”
陆修简直可以回想起她俏皮地弯起眼睛,坏心思地叫他“陆修修”时候的模样。
他急切地从玻璃渣子里一颗接一颗地捡起那些幸运星,一个接一个地迫不及待地打开。
“拆开这颗星星的陆修修有没有在熬夜呢,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呀!”
“拆开这颗星星的陆修修不许乱花钱,也不用再给我买什么很贵的礼物,我有你就足够啦!”
“拆开这颗星星的陆修修回家以后可不可以亲许春秋一下,她很想你。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要一个荔枝糖味道的吻。”
“拆开这颗星星的陆修修……”
他先是急切地拆开,拆着拆着渐渐地又有些舍不得了起来。
玻璃渣子碎了满地,他的双手指尖都被割伤了,好在伤口不深,只有浅浅的几道。
陆修坐在坐落于金融街腹地的摩天大楼最顶层,他明明能够俯瞰整座金融街的车水马龙,可是此时却手足无措地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着九百九十九个真挚的愿望,泣不成声。
“拆开这颗星星的陆修修,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了,就把我忘了吧,忘了我也没关系的。”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但是我属于你。”
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了!
陆修放下星星,拎起外套就夺门而出。
楚门听到动静,透过秘书室的玻璃门匆忙看了一眼,赶忙抓起一整包未开封的创口贴小跑着跟了上去。
紧赶慢赶,他总算是在电梯里截住了陆修。
“陆总,您把手贴一下吧。”楚门气喘吁吁地把那一整包创口贴一并递给他,“许小姐醒来以后看到您的手变成这样,会担心的。”
陆修这时才垂头留意到自己渗血的手指。
他无声地接过创口贴,一连撕开了三五个分别贴在指尖的伤口上,沙哑地道:“谢了。”
……
陆修交接了公司的事情,又重新驻扎回了许春秋的病房。
无论谁劝,无论怎么劝,都不肯走。
沈琼瑶女士敲开病房房门的时候,陆修低头握着许春秋的手。
他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眼白上爬满了红血丝。
“妈……”
他站起身来,伸手去接她手中提着的东西。
沈琼瑶女士心疼得不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心疼自己熬红了眼睛、失魂落魄的儿子,还是先心疼苍白着一张小脸、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儿媳妇。
“怎么了小许这是,不是说只是落水没有什么大事吗?”
陆修垂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高高瘦瘦的个子此时竟然单薄得像是一片纸。
“瘦了,你们两个都瘦了。”她把饭盒从保温袋里取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放轻了声音,“我让家里的保姆做了鸡汤,原本是想让小许补补身子……”
她轻柔地摸一摸许春秋的额头,把她的额发理顺,怜惜地说:“可怜见儿的,我们小许命怎么这么苦啊,爹不疼娘不爱的。”
网络上近来的那些有关许春秋的传闻,她都有所耳闻。
“没事儿,你早点醒过来,阿姨疼你。”
眼看着鸡汤许春秋是喝不下去了,她端着保温饭盒转过头来往陆修怀里一塞。
“你也是,别把身子给熬垮了,喝点鸡汤好好补补。”
陆修机械地抬头看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失魂落魄得像是丢了魂儿。
沈琼瑶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许这孩子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沈琼瑶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你昏迷的时候小许也是这样守着,一步都不肯离开你。”
陆修错愕地抬起头,电光石火之间,他的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一个什么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