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阳的水师收到刘宠军令出海巡视的时候,这两只打着黑旗的船队早已去远了。
不过牟平、东牟的水师比昌阳收到军令要早,东牟水师出海巡视的时候,在靠近昌阳的近海与这两只船队遭遇了,结果是东牟水师大败。逃得性命的东牟水师将士退守水寨,然后派出快船和快马沿海路和陆路向黄县告急。
走水路的快船正好在黄县和牟平之间的海域碰到了刘宠和于禁的水师,听闻东牟水师大败,于禁这位水师都尉不禁臊得垂下了头,毕竟东莱耗费了这么多钱粮养出来的水师,这一正式交战就败了,而且据报敌船只有五六十艘,大多都是艨艟、斗舰,楼船只有二三艘,而且打了两面旗号,看上去应该是互不统属的两股人马,东牟水寨的水师战船与这两路人马相当,可论战力确实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据战败的东牟水师所说,这两股人马不是海贼就是海盗,个个打起来玩命得很,东莱水师成军时日尚段又缺乏实战,与行走在海上的海贼或海盗相比确实是弱了不少。
“主公,不如让于禁率领水师前往东牟拒敌吧,主公且回黄县静候佳音。”于禁评估了敌我双方的战力,心里也知道东莱水师有几斤几两,心想还是别把主公带着了,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的。
“你说什么屁话,哪有未战先退的道理,你还是不是统领一军的大将,一些海贼、海盗就把你吓着了?!”
“主公教训得的是,既然如此,且让于禁为先锋,主公为于禁压阵。”于禁在刘宠这番话的刺激下也拿出了血勇,鼓起了杀敌的勇气,毕竟是那个逢战便敢先登断后的五子良将,哪有惧怕些许海盗的道理。
于是,刘宠和于禁带着黄县的水师,又在经过牟平、东牟的时候集结了这两处的水师,又收拢了在附近巡视的水师,合计有战船近二百艘,浩浩荡荡地前往东牟与昌阳的海面上寻找敌船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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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海战都是十分残酷的,冷兵器时代的海战更是如此。
在大海上作战风高浪急,远程重型兵器几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比如在战船甲板上安装上投石车或床弩都没太大的作用,毕竟就算你瞄准了,一个浪头打过来,你再投石发弩说不定就打偏射歪了。要不然怎么到了铁甲舰时代的甲午海战,北洋水师打了半天也打不沉一艘敌舰,因为有太多的炮弹打进了海里,要是远程打击一打一个准,那海战也就没那么残酷了。
所以,这时候的海战或水战打的大多都是接舷战或者登船肉搏,要不就是战船对撞,而在远程打击上水战可多用弓箭,不过海战弓箭就不好使了,毕竟海面的风浪不是江河湖面能比的。
所以,这时候的海战打的就是勇气,谁敢接舷,谁敢当先登上敌船,谁敢不要命的驾着船和敌船同归于尽,谁就赢了。说白了,这打的就全是实力,阴谋诡计都不好使。
……
刘宠和于禁有近二百条战船的水师终于还是在东牟的海面上和这两股海贼遇上了,从地图上看应该是在刘公岛一带。
刘宠的水师大小战舰中有楼船十艘,还有一艘不其船坞秋季下水试航成功的车船,近两年的研制,最顶尖的人才投入,这才把新式战船研制成功,这研发的速度已经算快了,不过遗憾的是还没有批量投产,除此之外都是斗舰、艨艟。
刘宠和于禁商量了对策,我军数倍于敌,虽战力比不上,可有战船的数量优势,毕竟敌船才五六十艘,完全可以一边接战,一边迂回包抄,将敌人围困起来,就算用战船撞上去拼,也能把这两股海贼给吃了。
刘宠想想也只能这样打了,但愿不会有意外吧。
于禁亲自驾着车船领着五十艘战船为先锋当头迎敌,左右两翼各驶出五十艘战船准备迂回包抄,刘宠率领五十艘战船紧接着于禁向前推进。
……
两边战船越靠越近,可以从两股敌船的黑旗上辨别出敌船的旗舰和旗号了,其中一股的旗舰上打着一面“胡”字大旗,另一股的旗舰上打着“管”字大旗。
迎着海波,眼见于禁和敌船接在即,两股敌船的旗舰上打出旗号,前头的敌船忽然加速划桨,绕过了于禁的车船,看样子海贼首领的意图是想打乱于禁前队的阵势。不过于禁的车船速度比敌船快了太多,车船舱底的身猛力大的水师将士正在使劲地喊着号子踩着船,车船全速前进,绕开车船的敌船还没来得及驶过去,船尾就被装了一排大铁锥的车船船头撞了个稀巴烂,然后哗啦啦的海水就涌进了敌船,一个眨眼敌船就开始沉了。这时各船上的水师将士张弓搭箭便对着这些落水的海贼一通乱射,一轮箭雨之后,眼看这些海贼是没有一个能活的了,只能沉入大海喂鱼虾了。
于禁见首战告捷,撞沉敌船一艘,战意更加高昂,水师将士们也都嗷嗷叫了一起,一时间是士气如虹。
再看海贼这边,“胡”字大黑旗和“管”字大黑旗下的海贼首领不禁沉下了脸,没想到那艘大船的速度如此之快,在船头还装有杀伤力如此强大的一排大铁锥,自己的战船一个擦身就被撞沉了。原本自己这套战术是相当好使的,一旦打乱了对手的阵势,弟兄们便可趁势接舷登船,一旦登上了敌船,以弟兄们的狠辣,胜局基本就锁定了。
不说两边的将领各自在想着什么心思,海面的大战还在继续。
虽然于禁这边有车船之利取了先声夺人之势,不过海贼并没有乱,驶入于禁身后船群的敌船确实打乱了水师的阵势。于禁车船旗舰连连打出旗号,命令不可混乱,可敌船上的海贼各个目露凶光,举着赤裸的膀子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光脚板在船板上踏得啪啪地响,这声势确实震慑住了东莱的菜鸟水师。
于禁只好打出旗号,令水师战船准备接舷近战。
……
于禁此举正好中了海贼的下怀,只见双方敌船渐渐靠近,然后相互撑着踏板放到敌方的战船上,然后水师将士和海贼一起冲向对方的战船,不断有水师将士和海贼在踏板上撞在了一起,掉入海水当中;或者踏板承受不住重量被踩断,然后都掉入了海水之中。
不过,不论是水师将士还是海贼都是熟悉水性的,轻易落水不会淹死,反而在海水中一边浮水一边挥舞着环首刀砍杀,两边战船之间的海面上一时间都是一片喊杀,不断有鲜血染红了海水。
再看登上对方战船的水师将士或者海贼都在拼命砍杀,或者抱着对方不要命地一起跳入海水之中。
这完全就是一场血战。
毕竟水师的战力不比海贼,眼看着不断有水师战船被海贼攻陷。于禁这队水师还剩楼船和一小半艨艟、斗舰在苦苦支撑,虽然海贼那边也有折损,不过基本上水师都是以二换一才拿下一艘敌船。
于禁见势不好,虽有心回援,可如此海上大战是有进无退,除非凿穿敌阵。
于是于禁只好咬着牙命令车船全速前进向敌船撞击。
于禁下定了决心,又有车船之利,当真是勇不可当,又是接连撞毁几艘敌船。两股海贼首领见状知道不妙,立即打出旗号命令海贼不要命的驾船靠上去倒上桐油,准备焚烧于禁的车船。于禁这水师都尉可不是白干的,自然看出了这些海贼的伎俩,凭着车船的速度自然是轻而易举地绕过了这些企图焚烧车船的海贼,然后一溜烟就把敌船扔在了一边,继续撞击前面的敌船。
刘宠率领的五十艘战船也赶了上来接下了后面的战斗,然后在数量优势下挽回了战局。另外两翼的战船也完成了迂回,东莱水师完成了对这两股海贼的包围。
海贼首领见势不妙,收缩了船队,准备突围。
……
两艘海贼旗舰慢慢靠拢,“胡”字大旗下,留着一把长胡子的海贼头子对“管”字大旗下留着一团络腮胡的海贼头子咆哮道:“姓管的,你他娘的不是说这趟东莱的买卖稳赚不赔吗?怎他娘的东莱有这么强悍的战船,还有这么多水师?!”
“大胡子,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啊,琅琊山那些家伙没有说东莱有这这么多水师啊。”那姓管的贼头苦着脸答话。
“姓管的,我说你他娘的好歹也在徐州这片海面上称王称霸,不会是被他娘的琅琊山那些家伙给骗了吧。”
“我呸……大胡子你当老子傻啊。”
……
二人一边斗嘴,一边驾着战船乘风破浪往薄弱的地方突围。不过这时候于禁已经凿穿了海贼的阵势,车船掉头又重新杀了回来,三面的水师包围圈也越收越小,眼看海贼就将失去腾挪的空间了。
刘宠率领的水师已经拿下了混战在一起的海贼,顾不上缴获的海贼战船,打出旗号各船全速前进追上敌船接舷近战。
此消彼长之下,海贼果真陷入了包围,于禁的车船杀回来之后,海贼之中无船可挡。
而水师与海贼接舷之后,凭着数量优势,就光射箭也打得海贼不敢抬头。
……
“大胡子……怎么办啊?”
“难道我胡玉纵横四海,今天就栽在这小小的东莱了吗?”
不错,这个留着长胡子的海贼头子就是当年在钱塘成全了孙坚名声的胡玉。
“大胡子……你他娘的就别号丧了,今天看来是冲不出了。”
是的,眼下自己这边战船折损近半算是伤筋动骨了,虽然也杀了东莱水师不少人,可毕竟东莱水师船多,眼下确实是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这些船只都包围起来了,这茫茫大海突围是没有希望了。
胡玉环视四周,又看了看跟着自己纵横四海的弟兄,这当中很多人从扬州起就跟着自己了,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弟兄都死在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海战之中,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于是便扬天长叹了一声,喊道:“挂白旗。”
胡玉喊出“挂白旗”,这些海贼们都纷纷叹气,神色间满是不甘。
另一个海贼头子见了,也无奈地将自己手中的大砍刀往甲板上一扔,也长叹了一声,喊道:“挂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