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苍国江南望州城郊破庙。
“云晞?云晞?你醒醒,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烦人的嗡嗡声一直在耳边叫嚣不停。云曦满肚恼火,好想一巴掌将这混蛋拍飞。
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意识清醒眼皮却怎么也撑不开。
“云晞?云晞?”
突然“轰隆”一声从天际劈落,云曦一激灵直楞楞坐起,刚刚还似被万能胶粘住的眼皮“唰”的掀开了。
“云晞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云曦呆呆瞪着眼珠没有反应,一张载满焦急与担忧的脸最先闯入眼帘,这张脸又瘦又脏,而这张脸的主人浑身上下却脏兮兮古风十足的打扮。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胳膊小腿同样套在褴褛脏污的古风衣裳里。
怔了怔,她急急环顾四周,随后在心底惨叫起来:完了完了,瞧这漏风漏雨结满蛛网的破佛像,这地方十有**是废弃破庙。四周除了哗哗雨声,连鬼影都不多一个,不是做梦也不是拍戏。
唯一的解释:她穿越了。
想起她刚刚拿到手还未捂热的高级机械工程师红本本,云曦瞬间泪流满面,仿佛看见漫天红钞钞从眼前飞走。
就在云曦纠结发呆片刻,原主的生平却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闪过。
简言之,原主白云晞就是生在江南酿酒世家的娇娇女,因白家上贡名酒出了问题,亲人与家业皆在一场意外大火中付之一炬,侥幸逃出生天的原主与二哥沦落街头行乞度日,却遭尽排挤白眼,以至原主饿了两日又淋雨发高烧后就一命呜呼。
“云晞?你怎么了?”白子墨担忧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是我哥哥?”她皱眉盯着他,拨开他的手,“我……这到底什么情况?”
白子墨倏地瞪大眼睛,神情呆滞又骇然。
云曦一急,就摇了摇他手臂,“哎呀,你说话呀!”
白子墨满脸担忧骇然换成了惊喜交加,“云晞,你能——开口说话了?”
少女一僵,她忘了原主一直是聋哑儿。
她还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咳咳,哥哥能不能帮我接点雨水过来?我感觉头好烫。”
不是她娇气,她实在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没有药,好歹还有雨水可用,她不能眼睁睁放任自己因高热再死一回吧。
白子墨茫然点了点头,“哦?好。”
他拿了只破碗,转身往屋檐外爬去。
云曦看着他用手肘撑地艰难寸寸往外挪的身影,登时似被雷劈中一般僵住了。
她怎么忘了,原主的记忆明明就有他冲进火海救她被横梁砸断双腿一幕。
云曦看着那忍着疼痛平静挪动的身影,顿觉鼻子泛酸眼眶泛热。
罢了,她大概不能指望一道雷将她灵魂再带回现代去,以后,她就是白云晞,眼前这个为救她瘸了双腿的男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白子墨,她的亲哥哥。
白子墨很快接了雨水回来,白云晞示意他从衣裳撕一块布下来,用雨水弄湿后覆在额头物理降温。
想了想,她幽幽道,“哥哥,能跟我说说家里怎么出事的吗?”
说罢她指了指自己脑袋,“大概病糊涂了,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
白子墨愣了愣,许是短短时间尝尽人间百态,他没有就她突然能开口说话这奇事追根问底。
默了一会,哑着声说道,“我并不知具体情况,我在书院得到消息说白家上贡的千里香掺假,皇家震怒下了旨意要将我们抄家查办。”
“我赶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起火,最后只来得及将你救出来,爹娘与大哥他们……。”
白云晞拍了拍他肩膀,心里却有疑问落下,“哥哥,你还有我。”千里香能够成为贡酒,说明其品质绝对一流。但从江南上贡到京城,途中不知经过多少关卡,简单一句掺假就下旨抄家……这实在太儿戏。
白子墨低低叹了口气,低垂眼眸有悲愤怨恨一闪而过,“听说失火前,叶家有人来过。”
少女心头震了震,难道白家出事跟叶家有关?
白云晞若有所思打量他片刻,“哥哥怀疑,白家的事是他们背后搞鬼?”
“没有证据的事哥哥不敢妄下断言,”白子墨恢复冷静,意味深长道,“哥哥只知道,白家出事后,他们家酒水生意蒸蒸日上简直到了一日千里的地步。”
她记得,叶家在江南原本是稍逊白家一筹的酿酒世家。白父还与叶家主结义异姓兄弟二十载有余。
但是,白家出事后,昔日合作的商家纷纷借着讨债名义迅速瓜分白家财富;而叶家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表示要收留或资助他们兄妹。相反,他们流落街头行乞度日,却时常无故遭到排挤殴打,即使往日受过白家恩惠的人,对着他们也往往流露出同情想帮又不敢帮的神情。
如果白家败落是叶家在背后一手促成,那么那些人一定不会允许他们兄妹再活下去。
沉吟片刻,她看着白子墨,严肃道,“哥哥,我们得尽快想办法离开望州离开江南。”
白子墨愣了愣,这段日子的经历早将他单纯磨去。略一思索似乎便明白她的顾虑,可看着她绷着脸严肃模样,张了张嘴,犹豫一会才羞愧叹道,“可是云晞,我们现在身无分文。”
连口饭都吃不上,想要避过叶家耳目离开江南谈何容易!
没有钱确实是个大问题!
一念及此,忽听闻哗哗雨声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子墨面色骇然生变,“云晞,有人来了。”
少女与他对视一眼,心莫名紧张呯呯乱跳起来。这破庙地处城郊,平时就连乞丐都不愿来这栖身,此刻大雨连天,谁会冒雨寻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