皦玉走在边城大街上,倪知就跟在她的身旁,看着如今焕然一新的街道,两旁的商贩店铺琳琅满目,街上早就看不到当初的破败,还有被北莽占领后破坏的痕迹,孩童们就在街上肆意打闹,一派热闹的景象。
走着走着,皦玉就来到了一早打听过的一座寺庙外,就在这间寺庙内供奉了不少牌位,其中就有当初边城之战中战死的那些士兵,还有那些被北莽屠城的百姓,以及在寺庙后百姓们为华靖芝塑的泥像。
“原来,哪怕是有丞相公布天下的檄文,也骗不了这里的百姓;就算是让官员命令禁止百姓们谈及姐姐,或是纵容拓跋戾肆意侮辱姐姐,总还是有人念着姐姐的。”
“华将军为百姓所做的,绝不是澜国丞相之流的小人,可以用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污蔑的;也不是那些官员禁止百姓谈论,百姓的心里就会忘记华将军的功劳;更不会因为拓跋戾那般侮辱华将军,就会忘了华将军对他们的守护。”
倪知看着华靖芝的泥像也愣愣的出神,脸上还带着些思念。默默转头看向皦玉,她正细细盯着泥塑仔细的看着,好像要将泥塑身上的纹理,都查看的清清楚楚一般,倪知微微一笑,再次看向华靖芝泥塑的时候,在心里默念,大师姐安好。
老将军那里最终还是传来了消息,只是有一点,老将军也没能见到病重的国主,而戚徽拿到了国主吃的药渣,不过是普通的补药,连强身健体都不能,更重要的是,戚徽故意在给国主吃的饭菜里做了手脚,没想到吃了饭菜上吐下泻的却是一个小内侍。
如此几乎可以断定,所谓病重的国主,恐怕也已经遭了毒手,不然丞相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做下这许多事来。
这日一早,皦玉便重新穿上了一身戎装,站在了众人面前,随即便领着大军朝北四城关隘出发,而老将军则早就打开城门,等候着雍兵的到来。
皦玉翻身下马来到老将军的面前,“老将军,多谢你为了一城百姓的安危,为了澜国百姓的安危,甘愿放下手中的武器,将军大义。”
老将军呈了皦玉的这份情,“老夫惭愧,本以为是匡扶正统,不曾想却是小人误国,连累了这一城的百姓跟着吃苦受累。还望雍国遵守承诺,不伤一人不抢一物,帮助我澜国子民重建家园。”
“将军放心,皦玉已经得了雍国国主的旨意,可在此事上全权做主。今日入城之后,也请将军和城中的百姓共同见证,凡有不守诺言者,皆视为违反军令,一律仗责。”
雍国的大军顺利的进入关隘,并且接手了关隘的所有军务,着手安排士兵帮助城中百姓。整个大军便如入城之前的承诺般,没有伤害百姓,也不哄抢百姓的财物,更是把大军带来的口粮,发放给了早已青黄不接的百姓,以及许久没有好好吃过饭的澜国士兵。
待到丞相接到消息,关隘已经被雍国完全掌控,而雍国的大军果然长驱直入,一路上甚至没有遇到多少阻碍,偶有些城主不愿归降,也抵挡不了多久,更是没有出色的将领士兵可用,最后不过做了无用功罢了。
丞相当即发布诏文,痛斥老将军的所作所为,痛斥雍国抢占澜国城池,更是拉着澜国剩下的将领士兵,死守都城,责令雍国退出关隘,归还占领的澜国城池。
只是到了此刻,丞相的诏文除了自己一派的官员还会奉承,天下间早已无人在乎,澜国的百姓忙着休养生息,雍国的百姓毫不关心。
皦玉带着大军将澜国最后的城池,都城直接围困在内,任由丞相派人每日在城墙上申斥雍国,只一心让大军安营扎寨,知晓都城如今严防死守,而戚徽和曾兰似乎另有想法,皦玉看着城墙上又是一人在那里大骂,冷笑一声,骂来骂去就那么几个词,真是无关痛痒,也不想着换换。
第二日大军驻扎完成,皦玉便让人在军中挑选嗓门大的人,又让人做了喊话,哪怕是在城墙外,也能让城内的所有人清楚的听见,喊的内容也不多,每天重复喊这丞相的一条罪名,第二天再加上一条,一连十多日,丞相的罪名城中的百姓也都耳熟能详了,贪墨军饷、中饱私囊、结党营私、祸乱朝堂、残害忠良、污蔑忠臣、假传圣旨、残害皇室。
一条条罪名喊得城内的官员都心慌慌,在丞相的示意下,纷纷站出来替丞相说话,想要安抚住城中惶惶不安的百姓。而皦玉也正等着这些大臣们跳出来,第二天开始,也不喊丞相的罪名了,改为喊话大臣的罪责,顺带这些年收了丞相多少贿赂。
大臣们不知道皦玉到底查到了多少东西,也清楚皦玉喊出来的罪责都是真的,只是为了保下丞相,不得不继续挡在丞相前面,毕竟如今朝廷还是由丞相做主。
但是私下里还是有了不少闲话,要知道前面的罪名他们敢做,但是这假传圣旨、残害皇室,却是万万不敢的,可国主缠绵病榻,已经许久不曾露面,就算是有事也是由丞相转述,难道国主已经遭遇不测?
大臣们几番试探丞相,想要让国主或是皇后能够出面,可丞相却是几番推脱,只让大臣们专心安抚城中的百姓,随即便好几日不曾见到人影。
听了好几日雍兵的喊话,百姓们又深受大臣们平日里的欺压,心里早就有了怨言,如今更是被困在了都城之中。而百姓们虽然对雍兵不太了解,但是老将军甘愿放下武器,将雍兵放入关内,比起满口谎话的大臣们,百姓们更愿意相信老将军一些。
大臣们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城内的百姓们怨声载道,不曾想半夜的时候皇宫中忽然敲响了丧钟,宫里连夜便已挂上了丧幡,所有的下人都穿上了丧服,国主的尸身甚至连夜就装入了棺椁,只待大礼之后葬入皇陵。
次日朝上丞相便拿着国主的遗诏,捧着小皇子坐上了皇位,而丞相自己则是担任辅国大臣,新皇帝上任的第一个诏书,便是为丞相洗白,皇帝年幼,继续由丞相辅佐处理朝政;其二便是下令所有的后妃都为国主殉葬。
诏书一下,大臣们纷纷变了脸色,为丞相洗白是不可避免的,尤其小皇子自幼便由丞相教导,对丞相格外的言听计从,但是后妃全部殉葬?这后妃之中可还包括了小皇子自己的母亲,连母亲都要殉葬岂非不孝?
大臣们在国主的大礼上更是发现,诏书刚下,后妃们的棺椁居然都已经封盖停灵,分明是人早就已经死了,莫不是国主的突然离世,也和丞相脱不了关系?想通了的大臣们胆颤心惊,有些胆小的更是抖个不停,往人群后躲藏,深怕被丞相发现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