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一封无字信笺传到东宫。
祁玉拿着信,拆开左右的端详着,拧眉,不悦道:“李太监,你这是哪收的信笺?”
李太监接过信,忽然想起什么,“殿下,此信是一奴才雇佣的江湖术士所交过来的,好像浸水方能看见。”
祁玉狐疑的看着他,将茶水倒在上面,半刻后,上面果然慢慢显现字迹。
借着烛光,他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渐渐的由震惊到愤怒。
“好一个魏家!竟敢偷盗军械,还……还敢威胁本宫!”
李太监也在惊愕中慢慢回过神,“原来,这些天何觞和傅柳他们发生的事,全都是魏家人在背后搞的鬼。”
祁玉气火攻心,一掌拍在桌子上,“还真是没想到,魏家如此胆大包天,敢私养暗卫。”
“殿下,那现在我们该如何做?是直接揭发还是……”
他缓缓气,“不,现在还有时间,得细细捋清楚再做打算。”
“本宫处心积虑筹划了这么久,从一开始的命人去魏府偷盗刑狱名单,保住何觞,到将东西交由他去跟南疆傅家进行交易。”
“这一路走来本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从军械丢失的消息传出,之后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至。”
“所以……消息,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本宫拉拢楼纶,明明已经暗中安排好了一切的。”
李太监在一旁听着也陷入沉思,“殿下,莫不是我们的阵营,出现了内鬼?”突然,灵光一现,“难道是楼纶!?”
祁玉摇摇头,“不一定是我们的人,楼纶是个有勇无谋的人,脾气秉性一眼便知,没有如此深的城府。”
“那……那就是严岐!”
他猛然愣住,侧身,眉头紧蹙,片刻又踱步走着,“有可能。”
李太监走近几步,细细道来,“楼,严,赵,三家在朝中的势力举足轻重,但偏偏这严家只有严太傅在朝中为官,而严岐野心极大,却未能施展才华,这些年或许都在韬光养晦,所以,很有可能早就料想到了一切。”
忽然想到一个人,拧眉沉思,祁玉猛的转身,“赵家!”
“其实,这在场军械丢失案件中,赵家可以说是一直置身事外,毫无干系,但其中又有一个关键点。”
他快步来到书架前,左右打量寻找着,在一个右下角的角落里,拿出一纸卷轴。
拿到书案前,摊开,是一张地图纸。
抬手指着图纸上的一处地界,那是金京与南疆的交界之地。
“殿下,这又怎么了?”
“你可还记得那年前阳一战,两地剑拔弩张,若不是本宫派人偷偷干扰,给赵老下蛊,这才阻止了两地再次开战的可能。”
“傅柳也信守承诺稍信回去,以傅家的声望,说服了南疆之主,两地续订了和平协定。”
李太监点点头,“记得,最后是赵甫飞顶替了赵老的位置,继续驻守边境。”说完,还是不解,“那殿下,这和军械有什么关联?”
祁玉嘴角扬起一抹阴笑,“嫁祸,若是魏家最后将信笺公之于众,到时候势必对本宫不利,这个时候只要转移一下注意力,让此地失守,举国陷入警戒,一同抗敌。”
“本宫便可借题发挥,将全部罪责推至赵家。”
李太监听着,仍有些不解,“可是殿下,就算此地失守,到最后都不能解决私通南疆之罪,相反,我们还会罪加一等。”
祁玉冷眼一瞪,“本宫知道!所以,还有四日,要么在这几天从魏家抢回军械和信笺,要么最后拉上赵,魏、楼,三家一起陪葬!”
眼神变得阴冷,手握紧图纸,“想要将本宫拉下台,那么所有人都别想安然无事!”
李太监吓得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
“还不快吩咐人去办?”他瞥一眼,沉声道。
“是……”
人走到一半,他又喊住,“等等,傅柳这个时候定是没有逃出金京,想办法联系上人。”
李太监领命退下。
严府。
严岐独坐在书案前,处理着今日通政司的事物。
小厮轻步来到面前,屈身递上一封信。
“少爷,魏家公子的信。”
他停笔,接过,三两下拆开,瞄上几眼,看完丢到一旁,继而拿起笔,书写着。
“日后,这些信就不必送进来了。”
小厮点点头,刚转身出去,一人直接迎面走来,连忙行礼,“老爷。”
严岐手一顿,抬头站起身。
严太傅抬手示意不必,来到他书案前,注意到一旁的信,拿过,仔细的看着,眉间顿时一皱,“啪”的一声,大手拍下,厉声说道:
“严岐,你是如何结交魏岍的?他是金京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如今已经掌管了通政司,在陛下手底下做事,更需谨慎小心。”
“日后,不许与这种人来往!”
一旁的小厮吓一跳,出声想要上前为他解释。
严岐摇摇头,面色淡定的走出来,“父亲,您说得对,儿子谨遵教诲。”
严太傅见他态度尚可,收起火气,又瞥到书案上堆积的书册,拧眉沉声道:“早点休息,别老让你母亲担心。”
“为父虽同意你在朝堂任职,但我也同陛下说过了,你当一个通政使便好了,往日就处理好这些事,朝堂中的大事你别想伸手去碰。”
顿了顿,又道:“为父这也是为了你好,看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少掺和。”
说完,背手转身离去。
严岐默默听着,屈身行礼。
出了他的书房外,袁氏没好气怒瞪着严太傅,“你也真的是,明明是想要去关心阿岐,让他早些休息的,怎么这嘴一出口,满嘴都是说教!”
严太傅原本板着的脸,登时有些松动,“老……老夫哪里是说教了,再说了那些话确实是为了他好,眼下朝中因军械丢失,变得乌烟瘴气的。”
“陛下这几日也没好脸色,老夫这是给他提个醒。”
袁氏一时气哽,扭头就走,边走边说道:“真是老古板……”
严太傅往里望一眼,抿抿唇,又侧回头,快步追上。
严岐重新坐回去,推开书案前的册子,拿来新的信纸,提笔写下几句,最后折好放入信封,交给一旁的小厮。
“信,交到魏府。”
“公子,可是方才老爷的话……”小厮有些迟疑的接过。
“父亲的话,我当然是铭记于心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