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楼纶正招待着太子,一脸赔笑,“殿下,怎么是今日前来,老臣还没来得及准备好迎接您呢?”
祁玉拿起一旁的茶杯,微微吹凉,淡淡一抿,没有说话。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女子满脸激动的理理发鬓,跨过门槛,见到里头的那人,登时笑容满面,步子放慢,微扬起颚,款款走来。
祁玉瞧清来人,眉间一蹙,瞥过眼。
楼嫀来到跟前,福身行了个礼,声音娇柔,“拜见太子殿下。”
他扯出笑,摆摆手。
楼嫀见心心念念之人对自己笑了,顿时心花怒放,一时忘了分寸,“祁玉哥哥可是来看嫀儿的?”
“昨个生辰宴上,嫀儿特意为你弹了一曲琴,还不知祁玉哥哥喜不喜欢?”
楼纶在一旁听着,清咳两声,眼神示意她退至一旁。
祁玉放下茶杯,对她淡淡一笑,微微颔首。
见此,楼嫀还想开口说着,门外一人跨门而入。
祁玉的目光立刻投向那人,脑中不自觉的浮现两句诗,“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许是刚休憩而起,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墨发只别着几支素钗子,未施粉黛,脸颊处却染着淡红晕,两鬓几缕发丝垂落着,增添几分清新脱俗,清冷出尘。
“拜见太子殿下。”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他回过神。
“平身。”眉间一舒,笑道。
楼嫀将祁玉的神情尽收眼底,又看向楼妤,气得攥紧手中的帕子。
祁玉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错开时,却对上一人的阴冷的视线,他蓦地一愣。
一身玄衣,腰间别着把长剑,看来,这人,就是傅柳所说的南疆剑客。
他收回视线,笑着对楼妤说道:“不必约束顾及本宫,快坐吧。”
楼妤落座,那人就站在其旁。
祁玉抿唇笑道:“今日,本宫前来,主要是来说说话而已,在宫中规矩众多,难免较烦闷。”
又重新偏头看向楼妤,“楼妤,本宫唤你阿妤可好?”话落又连忙解释,“本宫与嫀儿比较熟络些,只是对于你,今儿算得上是第一次见,你若是觉着不妥,那……”
不等她出声,楼纶连忙开口,“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能如此唤她,是她的荣幸。”
听此,祁玉看向她,楼妤低着眉,微微颔首。
“本宫知道阿妤自小在赵府长大,能文能武,可谓是个奇女子,不知今日可否有眼福,看阿妤为本宫舞上一剑呢?”
楼妤闻言秀眉微蹙。
看来傅柳已经同他提起过自己,眼下试探自己,才是来楼府的真正目的。
“阿妤有罪,扫了兴殿下的兴,前几日练武之时不小心伤到了腿,恐怕不能为您舞剑了。”她思量片刻,歉声道。
一旁听着的楼纶脸色一变,拧眉看向她,好似在责怪,竟敢向太子推脱。
见此,祁玉笑出声,“也罢也罢,既是受了伤,可需要请御医来?”
“殿下!她好着呢,这模样哪里像是受伤?分明就是不想舞剑!”楼嫀恶狠狠的盯着她,往日里那般的嚣张,今儿却装得一副楚楚可怜,低眉顺眼的,正是直叫人觉着恶心。
“嫀儿!”楼纶惊慌的连忙呵斥住。
这时,楼妤莞尔一笑,“殿下,阿妤是真的伤了,请御医来就不必了,府上有大夫,您若是不信,楼尚书可请大夫验伤。”
祁玉眉间一挑,对她越发的感兴趣,人前处变不惊从容淡定,清冷楚楚,人后却是武艺超群,手段狠厉,能三番两次的搅乱万事堂。
还真是个奇女子。
“本宫信你。”轻叹口气,“看来今日是无福看了,那改日吧。”
“本宫来时,带了些女子的饰品,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就都带了些。”侧头看向楼嫀,“当然,嫀儿也有。”
“毕竟,今日贸然来府确实是有些唐突了。”
“殿下,您说这话可真是要折煞老臣了。”楼纶站起身,屈身行礼,一脸惶恐道。
祁玉笑而不语,摆手示意他坐下,眼睛向两旁一转
楼纶心领神会重新坐好,“嫀儿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太子殿下还有要事相商。”
两人起身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踏出门外,楼嫀冷眼看着她,“手段还真是高明,这招叫什么?欲擒故纵吗?”
“明明什么伤都没有,却装得那般可怜,楼妤,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想到什么,又说道:“差点忘了,你在阜阳的时候也是这样装的,把四周的人骗得团团转。”
楼妤抿唇浅笑,不予理会,向前走着。
见她如此无视自己,又想到方才祁玉的目光在她身上那样扫射着,竟还笑得那样欢心。
楼嫀登时气上心头,一手拍在她的右肩上,往后扒回,厉声呵道:“喂!你什么意思!?”
楼妤右肩的箭伤被一扯,疼得秀眉紧蹙。
“啪”的一下子,一把玄剑猛的挑开楼嫀的手,再把她护在身后。
剑鞘打在小臂上,楼嫀吃痛的收回,后退几步,撩开衣袖,一道青红色的痕迹赫然出现。
“放肆!”楼嫀的婢女见此,大声怒斥着。
“楼妤,你这个贱仆还挺护着你,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在哪买的,这般有眼无珠。”她揉揉痛处,嗤笑道。
顿了顿,笑意狡黠,在两人身上打量着,“不过也是,这等子货色的贱仆能从什么好地方出来,好心提醒你一句,小心哪天对你……”
话未说完,又是“啪”的一声,不过这次却比刚刚要响,是清脆的巴掌声。
白皙的小脸上,霎时多了一道红掌印,楼嫀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那人,冷若冰霜的眼神直盯着自己。
“楼嫀,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我不与你计较不是怕你,是懒得废口舌。”
“他是我的人,如何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在这指手画脚,收起你那副小姐脾气,别以为人人都是能打骂的下人,我告诉你,对他指指点点,你不配!”
楼嫀捂着脸,看着主仆二人,气得直接破口大骂:“呸!不要脸,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你们两个早就……”
结果,又是一巴掌落下,这下楼妤的力道狠厉了几分,把她扇得身体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刚抬起头,一把利剑架在脖间。
“楼嫀,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楼妤拿着他的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阴鸷,声音冰冷。
楼嫀瞧着脖间的利剑还闪着寒光,陡然怯了,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恶狠狠的对上她的视线。
在场的人都不再出声,楼嫀的婢女更是躲在身后,一时软了腿。
喻璟愣愣的看向那人的背影,明明看不见,为何能想象得出她脸上的神情。
想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会站在自己面前,挡身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