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命一传达,一群带刀侍卫迅速的将赵府围起,却发现此时的赵家不论男女老少穿戴整齐,站得笔直,眼中没有半分怯懦之意,像是等候多时一般。
赵老看着眼前的金羽卫,微扬起颚,高声呼喊道:“赵家世代护国,忠心耿耿,绝无半分异心,我们行得正站得直,这屈辱之罪,我们不认!但赵家上下也绝不会逃!”
“天日昭昭,人心灼灼,终有还我赵家清白之日!”
此番言论,把一旁听着的金羽卫都为之一惊,虽有心,却无能为力,圣命难违,只能奉命行事。
金羽卫查封完府上,最后领着赵家人一路护送至屠杀场,路道两旁站满了百姓,他们有的冲出人群与金羽卫抵抗着,有的怨天恨地,放声喊冤,掩面而泣。
一时间城中的百姓皆围堵着前往屠杀场的路,围得水泄不通,让金羽卫寸步难行。
这时,不远处的一人一马快步骑来,身后跟着更多的金羽卫。
“奉旨行事,谁再胆敢犯事阻拦,格杀勿论!”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那人,是太子祁玉。
瞬间,民愤激起,更加拼死的上前阻拦,有的将怒火转移到那马匹之上衣着光鲜亮丽的祁玉。
“保护殿下!”
全部金羽卫纷纷出动,直接提刀挤进人群,将百姓隔开,祁玉走上前领路。
这时,一壮汉手持长棍,冲了出来,即将逼向祁玉,他猛的一手牵住缰绳,弯身夺过一人手中的刀,狠厉一挥。
那壮汉惊愕的看着,脖间血溅喷出,众人瞬间惊住。
赵老愕然的看向倒在地上那人,自己在战场上拼尽大半生,不惧牺牲,只为护住金京百姓。
而如今,他却发现自己所护的百姓不是受外敌的侵害,而是死于金京的太子之手,储君,未来的天子,讽刺,何其的讽刺……
愤怒霎时怒从心而起,“祁玉!你可知你在干什么!?这些都是百姓,金京的子民,你……枉为太子!”
祁玉环顾一眼愤愤不平的民众,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谦声的说着:“各位!本宫不想对你们动手,可是陛下有旨,一个时辰内,必须将赵家人,送到屠杀场。”
“方才是一时情急了,本宫向你们道歉。”说完微垂下头,却没有半分下马的意思。
显然这番言论并不能平息民愤,百姓们的怒骂声响起,嘈杂一片。
祁玉没耐心再解释下去,直接命令金羽卫强行推开一条路,带着赵家人继续往前走。
来到屠杀场,一群拿着屠刀的壮汉早已等候多时,而门外的百姓却被金羽卫团团围住,不放一人进来。
赵老与赵邢等赵家主事人先行跪在台上,一旁是稍后问斩赵家女眷。
赵老瞥过一旁的赵钦,他身上的甲衣都还未来得及褪下,第一次穿上那份荣耀,明明可以在战场上挥洒热血,保家卫国,而如今却成了罪孽的重甲。
再看少年眉宇间透露着坚定,眼中没有丝毫怯懦。
偏头,长叹一口气,望着有些晦暗的天,下一秒,屠夫将众人的头按下,拿起大碗含一口酒,再尽数吐在屠刀上。
众人都不敢闭上眼,他们要看着,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份屈辱。
主台上的祁玉嘴角勾笑,欣赏着一场屠杀,抬手指过去,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个,到这个,再到这个……”
每指一个人,头颅便会被砍下,他惬意的观赏着,甚至拿起一旁的酒杯,小酌几口。
血迹一个又一个的喷溅而出,不一会台上便染红一片,宛如一朵朵殷红的扶桑花。
耳边只有挥刀和头颅滚落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哀嚎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整个屠杀场,外头方才还暴动抗议的民众,此时停止呼喊。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哭咽声响起,一声比一声高,仿佛要响彻整个云霄,哭诉忠臣的惨死,哭诉冤情的无处申,更哭诉当朝皇帝的狠心昏庸……
赵府上下共计两百一十人,无人幸免,无人得以瞑目。
消息传开,满城悲,痛哭声萦绕着整座城,每个角落,震耳欲聋,久久难平息……
此时的楼府紧闭大门,全部的护卫围堵得身后的门不露一丝缝隙,手中持着长棍,双腿发颤,不断的想要往后退,无一人敢上前。
而他们的前面,站着一个女子,手握软剑,神情阴鸷,面色阴沉,月白色的衣裙上染红大片,底下则倒下了一片的家仆尸体。
“让开!”声音阴沉如冰,闻言者如坠冰窟。
楼纶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既震惊又有些怕,怒斥道:“楼……楼妤!你想干什么!?赵家人已经被满门抄斩了,你难不成也想让楼府遭殃吗!”
柳氏在一旁搀扶着有些腿脚发软的楼纶,今早下朝时若不是因为赵家之事,估计满门抄斩的就是楼家了。
赵家之事可以说自己也没想到,那样的忠臣之家,会在一日之间,查出通敌,更万万没想到,竟不问细由,直接满门问斩。
楼纶回来时,忽然想起什么,命所有家仆将府上能出去的地方全部围住,但他低估了从小在赵家长大的楼妤,武功会如此,剑法更是比她母亲还要厉害三分。
柳氏咽了咽口水,弱弱的开口劝道:“阿……阿妤,赵家人已经被……”没说完,又连忙收回去,换了说辞,“阿妤,求求你了,不要冲动,现在木已成舟,挽回不了什么了。”
“陛下是看在这么多年赵家的功劳和楼家,才没有对你究责,否则……你现在也……”
听此,楼妤不知为何大笑起来,笑得身体轻颤,“功劳?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功劳?可在那昏君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在他眼中,一纸信笺,便可以摧毁一个世代任劳任怨的忠臣之家,几句挑拨,便会恼羞成怒,满府二百一十人一念之间死于屠刀下。”
她收起笑,握紧手中的软剑,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眼前的家仆焚烧殆尽,“而这样的昏君,你们居然还告诉我,让我感激他的不杀之恩?”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昏君”一词是何等的大逆不道,她说的话,分明是在公然的挑衅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众人突然觉着脖间凉凉的,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楼纶努力的站住脚,怒然道:“楼妤!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你可知一旦你闯出楼府,最后连累的还有楼府!”
“赵老尸骨未寒,若是知道你如此冲动行事,在九泉之下又怎会放心?”
话出,楼妤果然顿住脚步。
他见此继续说着:“就算你不在乎楼家,更不在乎生死,那我问问你,冲出去,你是要单枪匹马闯皇宫吗?在那样戒备森严的皇宫,想讨要一个说法为其申冤,你觉着可能吗?”
又顿了顿,沉声道:“此事赵家确实有冤,我……我也是如此觉着的,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你就应该好好活着!为赵家洗清冤情,沉冤得雪!”
沉冤得雪……
在四个字一直回响在她耳边,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