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妤两人来到南郊外,此地传来一阵阵的哭嚎声,青烟袅袅萦绕着四周,许多百姓纷纷带着东西前来祭拜。
赵家满门抄斩,民心激愤,皇帝到最后终究是怕了,命人将赵家满门的尸体埋葬于此地。
百姓们认出前来之人是楼妤,起身让开。
她来到众墓前,抬眼望去,二百一十个墓碑排开,占据了一大片,视线霎时变得模糊。
一步步走进赵老的墓前,看清上面刻着的字,仍旧心痛万分,她跪在地上,强忍着泪,拿过小娥带来的贡品,依次摆好,满上酒水和茶。
最后,起身退开几步,又重新跪好,俯身拜下时,泪水夺眶而出。
直磕了三个响头,抬起时,额前红了一大片,可这点皮肉之痛,又怎抵得上失去至亲的痛楚。
“外祖父,阿妤来看你们了。”
“这个冤,我来替你们申,这个仇,我会千倍万倍的报回来!”
视线转移到一旁,赵氏赵鸢儿的墓碑,侧回头,又深深的拜下去。
此地,葬着她全部的至亲,每一个人的死,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更时时刻刻的警醒着自己。
她含恨将那两人的样子在心中记了又记,誓要以两人之血,祭奠这二百一十个亡魂。
小娥见她久久没有起身,吸吸鼻,担心的抬手,“小……小姐。”
楼妤起身,抹去脸上的泪,淡淡应道:“无事。”
这时,一老者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放下一个木篮子,里面放着几壶酒和两碟荤肉。
“你就是楼妤?”
她抬头看去,站起身,向老者屈身行了个礼,“是。”
老者打开酒塞,将酒全部倾倒在赵老的墓前,沉声道:“老夫姓杨,我曾是老将军的右副将,前年断了腿,这才辞的官。”
不一会便将酒全部倒完,又打开另一壶,“赵老是老夫的良师益友,这两年都还保持着联系,前几天才得知他的腿伤已好 欣喜的从云城赶回,想着与他喝一壶酒,好好絮叨絮叨,可没等这酒喝上,便出了这事。”
楼妤看着他将拿来的酒全倒出,听闻这些话,眸光不由得暗下去。
他放好酒壶,撑着拐杖慢慢的站起身,“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再为赵老申冤报仇,你是赵老的外孙女,希望你能牢记这份仇。”
“您放心,我楼妤此生定会将那些人斩于剑下,血祭英魂!”
杨副将点点头,抬眼目光投向她身后一人,手中拿着个篮子,正一步步走来。
看清那人,他登时怒气横冲,拄着拐杖,努力的快步来到跟前。
“混账东西!你竟还有脸面来此地!”
破口大骂的声音,一下子吸引四周全部的百姓,纷纷看过去。
楼妤也走上前,看着那人,只听杨副将对他继续怒斥着:
“李诚!你这个白眼狼!你扪心自问一下,赵老这些年待你如何?”见李诚面色冷淡,沉默的听着,青筋瞬间暴起,怒气更甚的喊着:“从未有过亏待!”
“你那一身的武艺,是赵老亲自所传授的,你的命,赵老救过三次!”
“当日,你……你竟在朝上说出那些莫须有的话,污蔑你的恩师,你的救命恩人!”
杨副将气得浑身发抖,自己与他同为赵老的副将,多年来一直跟随着,而他的年岁又是最小的,赵老对他的照顾自然便多了些。
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站在满朝文武面前,如此厚颜无耻的造谣污蔑。
一旁的百姓似乎也听出其中的原由,也纷纷对那人破口大骂。
李诚默不作声的听着全部谩骂声,绕过杨副将,想要来到赵老的墓前。
刚擦肩而过,杨副将猛的挥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打在他的膝窝处,人闷哼一声,猝不及防的跪下,篮中的东西散落一地。
“你不配来祭奠他!更无颜面对赵家人!”
拐杖压在他背上,不让其站起身,“李诚,我真替赵老感到不齿,当初怎就收你这么个白眼狼,更觉着不值,还多次舍命相救!”
李诚跪在地上,即使压着,硬是半句话都不说。
楼妤察觉到异样,走上前,仔细的观察着趴在地上的人。
杨副将瞧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过来,又是在赵家的墓前,并不想再闹下去,收回拐杖,对着那人怒啐了一口。
“你赶紧滚!莫要在这里扰了英魂。”
李诚踉跄的站起身,来不及拍干净衣袍,转身便走。
她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想法愈发笃定。
淡淡的开口道:“他被人割了舌。”
杨副将缓着气,听闻她的话,愤然骂道:“呸!还活在这世上就已经是晦气了,割舌有什么,便宜他了!千刀万剐都难抵过!”
楼妤眉头紧蹙,联想到什么,连忙回神,向杨副将行了个礼,“楼妤先行告辞了。”
他不明所以的颔首。
楼妤唤来一旁收拾好东西的小娥,两人也匆匆离去。
小娥看着她走过马车,一路跟着那个人,小声的问道:“我们为何要跟着他啊?”
又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眼睛一亮,左右环顾一眼,压低声,“小姐,你不会要杀了他吧?”
楼妤没有说话,继续跟着,忽然那人好像停住脚步,她慌忙的拉着小娥的手,两人躲在一棵大树后。
片刻等待,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却见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霎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她拉着小娥快速的闪过,一把长刀赫然砍在树干上,利锋深陷入,刀身还在颤抖,一看便知使刀的力度不小。
楼妤定睛一看,李诚握住刀柄,不费吹灰之力就拔出了长刀。
她将小娥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软剑。
李诚瞧清两人,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软剑,蓦地刀身一转,疾步冲过去。
楼妤猛的推开小娥,侧身躲过劈下的刀。
他立刻调整方向,抬刀又横扫挥过,楼妤弯下腰,寒光从脸上掠过,弯身手撑地,腿伸直往下一扫,带过一阵尘风。
李诚双足腾空,翻身跃过人,落地时,猝不及防的往后挥去,却不料一把软剑陡然间甩来,缠住脚踝。
楼妤站起往后一拉,他瞬间半跪在地,再迅速抽回软剑,扬脚踢在他往后挥的手,却没能踢掉手中的长刀。
李诚收刀站起身,侧头时,剑光已然挥来,手抬起,软剑打在长刀上,剑身弯曲如绢,她往下臂腕一转,锋利的剑刃划过持刀的手背,猛的划伤,鲜血现。
他向后退开几步,捂着手背的伤口,抬眼看着那人,眼里闪过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