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笺交由小厮送出去,走到一半又唤住人。
“不必了,备马,我亲自去一趟魏府。”
马车一路驶向魏府,却发现此时的魏家大门紧闭着,门前一个小厮都没有。
他狐疑的下马车,抬手握住门环,敲了敲。
毫无回响……
又敲几下,半晌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那人慢慢打开,只露出半个脑袋看人。
但在瞧清来人时,猛然打开,对他屈身行礼,又瞥过眼,对另一旁的一人眼神示意几下。
那人心领神会,快速的跑进去。
领人的小厮对他讪讪一笑,“严公子失礼了,我们少爷前几日惹了事,老爷这才让我们特意关紧门户的,为的就是不让少爷再偷溜出去。”
严岐往回看,那扇大门果然又被关上,结结实实合起,发出沉闷的一声。
见此,他眉间一蹙,继续走着。
来到魏岍的院子,领路的小厮退下,与他擦肩而过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闪而过。
严岐抬眼望去,只见凉亭处站着一人,背对自己。
走上前,刚靠近时,那人突然转身,脸色阴沉的盯着他。
严岐瞧这脸色,方才踏进门那一刻的猜想瞬间得到证实。
忽而,魏岍眉间一舒,喜笑满脸,却是皮笑肉不笑,“严岐,你可算是来了。”
严岐神情冷淡,径直坐下,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明日,去醉仙楼一趟。”
魏岍走在他身侧,手放在其肩上,依旧笑道:“严岐,你忘了,我父亲可不让我出府。”蓦地,俯下身子,在他耳边放低声音:“军械,都是因为军械。”
“你若是将东西重新交还到魏府,我父亲铁定让我出门,怎样?”
严岐淡淡一笑,拿起一旁的茶壶,替自己倒茶,愣是没有回应他的话。
魏岍站起身,收起笑脸,“严岐,如今军械期限已过,但发生赵家之事,朝中皆认为这批东西被南疆所拿去,此时是绝佳的转移时候。”
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微凝,试探的问道:“你,不交出来,怕不是想私吞?”
严岐听完面不改色,吹吹茶水,悠闲的喝着,仍旧不回答。
魏岍气得直咬后槽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老父亲说过,此人不好对付,只能智取,否则,刚刚他一进来的时候,立刻命人给捆起来,严刑拷打,看看还能如何的嚣张。
瞄一眼魏岍阴沉的脸色,他慢慢放下茶杯,淡淡回应着,“东西,自然会交,可绝不会交给你。”
“我知晓,你交给我父亲也是一个道理。”见他有所松动,魏岍赶忙说道。
严岐薄唇扬起冷笑,半睨着,满是不屑与挑衅之意,“东西,不会交由你们任何一家,最不可能的便是魏家。”
“你!”魏岍愤然而起,怒火直冲上脑,“严岐!你……你竟敢私吞军械,满门抄斩之罪,你还想发生在严府,是吗!?”
又想到自己把握着他的把柄,虽没有实证,却还是忍不住出口威胁着,“你别忘了!你利用通政使之便,帮衬贿赂朝中官员的事情,我可是调查得一清二楚!”
“你私吞军械,更是罪加一等!这些若都公之于众,我看你怎么逃!”
严岐满不在意的听完,笑意越发灿烂,眉间一挑,“去,去告发吧,我出事,魏家同样逃不过,也好,死了我仍能有个垫背的。”语气一转,又道:“哦,不止一个,是两个三个,整个魏家……”
“我父亲如今已不是朝中的太傅,更何况,我做此事他根本不知晓,可你与你父亲不一样。”
他笑着站起身,一桩桩一件件的细数,“私养暗卫,谋杀皇子,偷藏军械。”
“这三桩,可桩桩都能让你们魏家死得比赵家还惨……”
“你倒是不妨试试,究竟是我先获罪,还是你们魏家先遭殃?”
魏岍把他全部的话听进去,霎时没了适才的气焰,反而有些怯的瘫坐回位子上。
严岐慢步走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意狡黠,“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了,你口中所说的把柄,不过是我故意露出来,引你上钩的。”
“你根本就没有实证……”
魏岍错愕的看向他,一副笑脸,所说的句句话藏着刀,根本令人躲避不及,句句直刺人心。
今日,当真是瞧清了他的真面目,人外儒雅的谦谦公子,而内里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时机一成熟,便会褪去引上人钩的羊皮,露出锋利的獠牙,反应过来时,已然逃脱不了。
严岐瞧他这副神情,嗤笑一声,“魏岍啊魏岍,你心思还是太过浅。”
“我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算计了个遍,区区魏家不过是枚可弃可用的棋子罢了,一切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魏岍久久难回神,想到赵家的遭遇,又联想到严赵两家的关系,更是震惊不已,连赵家都能下手,可想而知心思手段是如何的阴毒狠辣。
半晌,他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见此,继续说着:“所以,如今你们魏家只能听从我的安排,倘若胆敢做出任何违背我意愿之事……”
“罪责,会直接降临在你们每一个人的头上。”最后拍拍他的肩,转身就走。
走几步时,又突然顿住脚步,侧回头,丢下一句话,“明日,记得赴约。”
魏岍看着那即将远去的背影,心中仍旧悻悻不满,猛然间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唤来凉亭旁的一婢女,附耳几句。
婢女点点头,快步离开。
严岐瞄一眼四周,偌大的府邸方才还四处走动的下人,此时竟没了人,抿唇一笑。
果然,当他来到魏府大门时,身后陡然间传来“咻”的一声。
寒光破风掠过耳,直直的钉在眼前,箭身仍颤抖着。
他看着这箭,抬手拔下,勾唇笑了笑,眼中丝毫没有惊讶胆怯之意。
指腹摸着锋利的箭矢,慢慢转过身,此时四周已围满手持弓箭,长剑的黑羽卫。
“怎么,魏大公子这是要杀人灭口?”
那人手拿弯弓,慢慢走出来,一旁的婢女递来一支新箭,接过,箭羽挂弦,对准他拉满弓。
“严岐,你方才说的对,一旦公之于众,魏家势必遭殃。”
“但有一点,你恐怕想错了,在魏家出事之前,你也别想安然无恙的躲过。”眸光一凝,箭矢对准他的胸膛,慢悠悠道:“又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魏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