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智探手，指尖划过脸上的伤痕，借着灯光，她看见指尖沾染上的淡淡血迹。
莫名的，有些烦躁。
自从醒来，她几乎没有什么情绪。
开心的，不开心的，生气的，烦躁的，都没有。
她抬眸。
男人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面前怂成这样有点丢面子，于是恶狠狠地瞪着陆智，同时扬了扬手里的鞭子：“你想干什么？”
陆智突然就笑了。
在男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鞭子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喜欢抽人是吧？”陆智轻笑，手稍微一用力，鞭子凌空然后抽在地上，声音可比男人先前虚张声势的那一鞭来得响亮。
吓得男人哆嗦了一下，也把还在屋内追着儿子喂饭的女人给“喊”了出来。
自从给男人生了个儿子后，平日里能多说不少话了，一门心思就是给自己儿子找个媳妇，然后再给家里添个孙子。这样在村子里走，面上也有光。
“我说你教训个丫头怎……”
见是陆智，后面的话被咽了回去。
女人是村里土生土长的，看身材有一百五六十斤，两边脸颊处各一抹异样的红。
是从村里被拐来大学那里抢来的腮红，听说还是个名牌。
“我说你怎么把她给惹来了？”
男人不敢吼陆智，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了女人身上。
“你出来干什么？滚进去！”
女人挨了骂，悻悻地端着碗又进去了。
走前还瞪了陆智一眼，嘀咕了句：“小狐媚子。”
嘀咕声紧后接着的就是鞭声，然后是男人的惨叫声。
女人的脚甚至都没来得及迈进里屋。
这一鞭子打得男人手臂皮开肉绽的。
她将碗一摔，开始大吼：“跑了！跑了！有丫头要跑了！”
一家接一家门前的灯亮起。
老早提过，这些村子团结。谁家拐来的丫头、小子或者媳妇跑了，那是一家帮着一家找。
只要人进来了，就别想逃得出这个村子。
人都往这个方向聚了过来，带绳子的带绳子，带棍子的带棍子。
小孩都被留在了家里，除了隔壁的小胖子。
他为了找机会，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再接一句以后会给他们生个胖孙子替家里光耀门楣，把隔壁夫妇哄得服服帖帖的。不仅不打他了，还乖儿子长乖儿子短的，好吃好喝伺候着。
当然，还是会警惕他跑，但小胖子除了每天去山头找隔壁傻二丫玩，就是去找其他小孩玩，完全没有要跑的迹象，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不限制他的行动了。
小胖子挤在人群中，见到小女孩被碎片扎伤的膝盖以及身上被鞭子抽打出血的痕迹，垂在身侧的小胖手紧紧捏在了一起。
他爸说过，商场如战场，事先不做好准备，输了就要认，没得后悔的。
可此刻，他极其后悔。后悔应付他爸给他请的泰拳老师，后悔因为一时赌气从家里跑出去，后悔自己没能力帮小女孩，帮那个大学生，帮被脚镣锁着的那个女人……
陆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上她的目光，小胖子眼里的愤恨消失，转而是祈求。
他长这么大，除了她，没求过人。
面前聚集了一大帮子人，横眉怒目的，里面不乏上次在山洞被陆智修理过的人。此刻见是她，眼里有了犹豫。
李大壮夫妻也来了。
见到他们，胖女人像是找着了苦主：“李大壮，看看你们家二丫给我男人打的。”
李大壮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手臂也疼。
可他能怎么办！
这次来的许多人中，有上次没去过山洞的。一群人被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打了，被打的一帮子人也没脸说，所以这帮子人并不知道。唯一也只听说二丫好像打倒过熊，因为是小孩子传的，他们更多是当笑话听听了。
于是，有人说道：“大壮，抽她。”
村子里，不听话逃跑的就抽，再跑再抽，抽到怕，抽到不敢逃为止。
李大壮心里叫苦不迭。眼前那是祖宗，哪儿敢抽！
他不动，人群中有人动了，是个手里拿着扁担的男人。
他刚走两步，陆智手里的鞭子又动了，照样打在先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出来，你打我干嘛？”
陆智冷声道：“杀鸡儆猴。”
“杀什么鸡？”
这深山里，都没几个人出去过，更遑论读书。杀鸡儆猴是个什么吃食，真听不明白。
鞭子再次扬起，男人又挨了一鞭。
被抽得太疼了，他也红了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只要今天抓着这个丫头，他一定把他往死里整。
于是，如同那日在山洞一般，先是一两人挨打，然后一群人蜂拥而上，企图以数量取胜，最后一一被陆智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疼得叫苦连天，起不来身。
当下最激动的当属小胖子，但他忍住没有欢呼，还假惺惺地跑去买他的夫妇面前询问：“你们没事吧？”
说话间手还“不小心”压着了鞭子抽到的伤口处。
陆智打累了，把鞭子扔一边，然后坐到了一旁的长条板凳上。
她招了招手。
小胖子看了看自己四周，指着自己：“我？”
陆智没说话。
小胖子屁颠屁颠跑过去：“二丫姐。”
“你跟他们说。”陆智懒得多话。
小胖子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二丫姐让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她只想安安静静生活，你们别来打扰她。还有，我和小花是她的人，你们也别来打扰我们。”
前面的话是他领悟的，后面的话是他自己加的。
陆智只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
小胖子知道自己赌对了。
走前，小胖子对挨了最多鞭子的男人说：“二丫姐说，你再打小花一次，她就打你三次。你打小花三次，她就打你九次。”
觉得这样的威胁不够，他加了句：“连你儿子一起揍！”
许久没这么神气过了，最后小胖子是昂首挺胸离开的。
躺了一地的人，缓了许久之后才有人起身提议，不然下药，得好好教训这个死丫头一顿。
人群中有人说：“下过了，没用。”
提议的人看向李大壮。
李大壮点头：“没用。”
最苦的就是他们夫妻俩，可人是他带回来的，这有苦没地儿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