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口郡的地方军已随东方元霸南下抗击青丘军,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兴盛繁荣的云口郡,现在连像样的力量都没有多少,更别提与白苗士卒做正面交战了。
在云口郡内,攻击白苗士卒的主要势力是地方的民团,可是民团的战力连地方军都不如,他们对白苗军的攻击也只能是声东击西的游击战或者骚扰,并不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充其量也就是拖缓了白苗军的推进速度。
林翰阵亡,肖陵郡地方军全军覆没,白苗军势如破竹的推进到云口郡,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不断传入隽阳,一时间,九黎王城变的人心惶惶,局势大乱,就连九黎朝廷也乱成一团。
现在,九黎朝廷主要分成两大派,一派是主战。主张在隽阳与白苗军死战到底,这一派的领头人是右相张志弘,另一派则是主逃,让蚩俊带着朝廷,先撤离隽阳,去往九黎西部暂避白苗军锋芒。这一派的领头人是族丈蔡颂。
主战派强调族王绝不能逃,一旦大王离开,隽阳必失,如果连王城都被白苗占领,也就等于九黎族灭亡了,亡族之君还有何脸面面对九黎的平民?与其厚颜偷生,不如拼死一战。
主逃派则主张留得清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避其锋芒,才有足够的时间来积攒实力,做日后的反击。
两派争论不断,在朝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也吵的蚩俊一个头两个大。
张志弘主战,态度强硬的主张蚩俊留下,当然是希望他能死在白苗的手里,如果蚩俊跑了,即便白苗攻占隽阳。并立他为王了,他这个九黎王也没人会承认。
蔡颂主逃,当然也出于私心,他是族丈,是王亲族戚,白苗一旦攻破隽阳,他将是第一批遭白苗毒手的人,只有蚩俊逃走,只有蚩俊能活着,他的性命和权势才能得到保障。
可以说这两位朝中重臣,没有一个是为九黎族考虑的,皆在为一己私利做最后的争斗。
是战是逃,蚩俊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从内心来讲,他是不想跑的,他宁愿死于白苗军之手也不愿做一个流亡之君。
最后他看向左相高单,询问高单有何意见。
高单毕竟是左相,在强敌已快兵临城下的时候依然冷静。
他沉吟许久,才说道:“大王现在应赶快处理几件事。其一,急召东方元霸回王城,南方战事固然吃紧,但白苗军却已近王城,除了东方元霸,臣已想不出还有谁能抗白苗贼。”只是……不知道现在传调令还能不能来得及了。
高单并没有把心里话说完,毕竟东方元霸远在千里之外,而且与青丘军交战正酣,并不是想撤就能撤得下来的。
蚩俊闻言,寻思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点点头,他不喜欢东方元霸,但现在又实在无人可用,调东方元霸回都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了。
他又问道:“高相,其二本王该做什么?”
“其二,向南方的玉族求助。”高单轻轻叹口气,说道:“玉族虽然人少族弱,但毕竟也是王侯之族。如果玉族肯出兵,必能牵制侵入我族南部的青丘军。”
向玉族求援,蚩俊不是没想过。九黎玉两族接壤,但关系很一般,并非两族之间有什么矛盾,而是玉族的族策就是封闭保守,和周遍诸族的关系都很冷淡。
另外,玉族族王灵霜刚刚继承王位不久,年岁尚小,又是目前部族中唯一的一位女族王,蚩俊并不认为她有胆出兵援助九黎族,而去得罪白苗族和青丘族。
他疑问道:“高相,本王也想过求助玉族,但细细琢磨,又觉得玉族未必敢出兵援助。”
高单点点头,说道:“是啊,如果只让玉族一族出兵,以玉族的作风。确实未必肯帮忙,所以,臣讲的第三点,就是建议大王赶快传书给驻于其他列族的使节,让他们立刻向各族的族王提议,联手灭白苗!”
“啊?”听闻此话,满朝的大臣们都是一惊,纷纷看向高单。
高单向蚩俊拱手说道:“大王,川戎二族与白苗族罅隙已深,之间必有一战,川戎两族早晚有一天会联手出兵白苗族。白苗族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才急于与青丘族联手,吞并我九黎,以此来增强族力,增加抗衡川戎两大强族的筹码。若是战事还处于胶着状态,川戎二族未必会出兵进攻白苗族,但现在,我族局势已岌岌可危。白苗族随时都可能打下隽阳,如果川戎还不出手,再拖下去,等他们出兵时可就不是面对现在的白苗族了,而是要面对一个吞并了九黎族的强盛白苗族,这是川戎两族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臣敢断言,只要现在大王请求川戎二族出兵伐白苗,两族必允!只要两族大军一出,白苗军必要回族自救,我族的东部之危也就迎刃而解了。然后再想办法,或说服或买通玉族,与我族联手抗青丘,南方战事也会很快得以平息。”
这一番长篇大论,让九黎满朝的大臣们精神同是一震,就连蚩俊都下意识地站起身形,若有所思的背着手,在大殿上来回走动。
想了一会,他觉得高单的话十分有理,也十分可行,猛的停下脚步,问也没问其他大臣的意见,当即拍板说道:“好!就按照高相的主意办!”
说着话,他又看向大鸿胪洪罗,说道:“洪大人。马上传书给驻外的使节,尤其是川戎两族……算了,还是由本王亲写书信!”
有了应对之策,蚩俊也就有了目标,整个人一扫颓废之态,像是突然被打了强心剂似的,神采飞扬,坐回到王位,提笔快速写起书信。
高单的策略不可谓不精妙,可是蚩俊和高单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边刚刚商议出对策,消息就传到了我那里。
传出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谁都预料不到、身居高位的右相张志弘。
散朝之后,张志弘和高单有说有笑,连赞他的谏言高明,但实际上,他恨的牙根直痒痒,本以为这次蚩俊要完蛋了,结果被高单这么一搅和,事态还不知道要演变成什么样子呢,别说白苗军难以攻占隽阳了,就连白苗族能不能自保都成个问题。
回到府邸之后,他立刻找来乔装住在自己府内的天罗探子,将今天朝议的内容转告给天罗探子,希望我赶快想出应对之策。
一座坚固的建筑会倒塌,来自外力的作用十分有限,问题往往出在内部,一个强盛王族的沦陷,同样是这个道理,有张志弘这样的蛀虫存在。九黎族想安稳太平都难。
信鸽先是把情报传到河东,又由河东的探子传书到身处云口郡的白苗大营。
看罢这份情报,我的心也猛的一寒,半晌说不出话来。
高单的策略可以说是正中白苗族的软肋,现在白苗族最怕的就是川戎二族联手来攻,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以白苗族族内目前有限的兵力,要如何应对?
见我看过传书后沉默无语,神色反常,韦刑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韦刑开口问道:“大王。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我没有答话,默默的把传书递给韦刑。
韦刑急忙接过,看完之后,也是激灵灵打个冷战,随后默默的把书信递给身边的项猛。
书信被众将们逐个传阅,看书信的时候。营帐里鸦雀无声,都看过书信后,大帐里更是寂静得可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正是族内最虚弱的时候,哪里能招架得住川戎两大强族的进攻?这可如何是好?
感觉气氛太沉闷,韦刑强颜作笑。说道:“大王不必太过担心,看情报上说,这只是九黎族在朝堂上的议论。还没有付之行动。我们准备的时间还有很多。”
我挂起目光,反问道:“还能准备什么?要现在班师回族吗。”
韦刑摇头,说道:“当然不。”顿了一下,他说道:“问题的关键还得看青丘族的态度。毕竟川戎联军若想伐白苗。必先穿过青丘族,只要青丘族肯和我族站在同一条战线……”未等韦刑说完,我已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想听这种模棱两可的假设,我说道:“殷方不是傻子,他会为了我们白苗族而引火烧身吗?这可能吗?只要青丘族不倾向川戎二族。不跟着两族出兵,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指望青丘族帮我族抵挡川戎两族大军,那是做梦!”
韦刑比我还要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不想桃明罢了,现在我自己说出来,他心里也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大王过重的侪仗青丘族,不过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大王很清楚白苗青丘两族之间的牢固程度。
“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韦刑垂下头来,久久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脑筋可在飞速运转着,一步一步地琢磨着行之有效的应对策略。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说道:“大王立刻调动平原军和梧桐军北上,阻截东方元霸的归路,另外,我想项猛也应该参与此战。”
白苗族的四大先锋,除了项猛,沈三、沈奇、黑虎都在平原军和梧桐军,我看眼项猛,又瞧瞧韦刑,疑问道:“至于还把项猛调过去吗?即便是调走项猛,也应该是调回族内吧?”
韦刑正色说道:“我军首先要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打下隽阳,完成吞九黎的计定目标,大军好能尽快的班师回族,而东方元霸能否赶回隽阳增援,至关重要。为了保险起见。臣觉得还是让项猛南下较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