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猛早在山谷里的时候就猜出秦阳这家伙没安好心,果然,现在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喂!秦阳,你不会又打算把这个差事交给我吧?”和秦阳在一起共事太久,彼此也太熟悉,秦阳一撅腚,项猛就能看出他要干什么。
秦阳呵呵笑了,搓着手,干笑道:“项猛啊,派别人去,我都不放心,只有你,只有以你的武力,才不至于让我军兄弟被敌军困住……”
“你少来这套!”
项猛太熟悉秦阳的习性了,每次给自己安排重任的时候,总是先夸自己一番,然后就翻脸不认人,不理自己的死活了,这次估计也是如此。
见他看透自己的心思,秦阳又改用哀兵之策。收敛笑容,他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军虽然刚取得一场胜利,但敌军仍有十五万之众,如此多的敌人,若在战场上做正面交锋,就算我军最终能取胜。死伤也得不计其数,元气大损。而眼前则是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把敌军引进死谷,十五万的桓军就任我们宰割,这得让多少我白苗族的儿郎不至于在战场上流血牺牲?!我……并非要置项猛你于险境,只是想少一些我白苗族将士埋骨异乡,想多带回一些兄弟平安归族,与家人团聚。”
这一番话,把在场的众将都说的眼圈通红。
叶堂、高宇二将双双挺身而起,对秦阳拱手说道:“大帅,末将愿率五千兄弟引敌军入谷!”
他二话话音刚落,又有数名将领站起身形,异口同声的向秦阳请缨。
项猛最怕的就是自己被别人比下去,见这么多的战将纷纷请缨。将生死抛之脑后,他还哪好意思置身于事外?
唉!他心里暗叹口气。自己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是大王,而把自己吃的最死的却是秦阳。
他忍不住狠狠瞪了秦阳一眼,冲着那些主动请缨的众将没好气地挥手道:“都坐下吧!你们去?你们去能完成任务吗?”
“项猛将军……”
“我去!”项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哗啦!
此话一出,请缨的众将都坐下来了,连争都未和项猛去争。一是没人能争得过他。其二,也没人认为自己的能力会在项猛之上。
看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的人群,项猛满脑袋黑线。
……
项猛接受秦阳的指派,同意率领五千士卒做勾引敌军的诱饵。
秦阳特意把军中大半的车辆拨给项猛,让他带着车走,并特意令人在车辆的四角以及车身上多绑一些火把,如此一来,可让队伍看起来壮大好几倍。除此之外,五千士卒也是轻装上阵,每人皆拿有两支火把。
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完,秦阳把项猛拉到自己近前,小心翼翼地叮嘱道:“项猛,一旦桓军的大队人马来攻,不可与其交战,立刻向死谷方向撤退,所有车辆尽管遗弃,车上的辎重和粮草也无须带走……”
项猛挑起眉毛,质问道:“难道把我军的东西统统都送给桓军?”
秦阳一笑,说道:“只是暂存到桓军那里,日后我们还会取回来的。”
等把桓军全歼,不仅己方的物资能全部夺回,桓军的物资也会变成己方的。
项猛反应过来,点点头,应道:“好,我听你的。”
“车辆尽量横在路中,可挡敌军马队,撤退中,如果敌军实在追的太紧,可分一部分兄弟留下断后。”秦阳低声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牺牲一小部分人,来保住大部分人,这也是秦阳一贯的战术思想。
对这一点,项猛无法苟同,但也不和秦阳争执,他挥手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没有其它的事要交代,我可要走了。”
秦阳看着项猛纵身上马,他深吸口气,正色说道:“项猛……务必多加小心。”
项猛哼笑一声,说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别到时候我把敌军引入死谷,又被人家突围出去了。”
秦阳这回倒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道:“项猛提醒的极是。”
如此谦卑的秦阳很是少见。项猛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随后摇摇头,在马上略微拱了拱手,然后拨转马头,率队而去。
五千白苗军的队伍,其中夹杂着数以千计的车辆,每辆车都捆绑着两大排火把,就连拉车的马匹都未闲着,身上还斜插着数量不一的火把,整支队伍,人数不多,但队列极长,走到山路中,一眼都望不到边,真好像一条长长的火龙。
当白苗军接近到桓营十里左右的时候,桓军探子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天色太黑,他们看不到人,只能看清楚火把,确认敌军的数量也是按照火把来做推算的。
徐青是人又不是神仙,他哪能算到白苗军内有青丘族向导,更不可能算到后方浩浩荡荡而来的白苗主力其实只有五千人而已。徐青一声令下。桓军上下齐动,首先杀出的是十万人,作为前军打头阵,由桓军猛将曹侯和李奢二人统帅,徐青则率领余下的五万桓军殿后,随后策应前军作战。
且说曹侯和李奢,出了大营后,带着十万桓军,如排山倒海一般展开急行军,迎着后方而来的白苗军杀去。
下面的步兵速度已经够快的了,可曹侯还是嫌其速度慢,出营不久,他便带上一万骑兵,抢先冲杀出去。
在曹侯看来,白苗军刚经过一场恶战,又远道急行而来,早已是疲惫之师,上到战场后不堪一击。李奢和曹侯想的差不多,见曹侯冲的急促,他生怕功劳都被曹侯夺了去,急忙也跟了过去。
骑兵速度比步兵要快得多。才狂奔了小半个时辰,跑在最前面的骑兵们便纷纷停了下来。
曹侯见状,催马冲上前去,喝问道:“怎么不走了?”
“回禀大人,前面……前面……”
众骑兵们目视前方,结结巴巴地说不去话来。
曹侯挥臂拂了拂面前的尘土,拢目向前观望,好嘛,只见远处的山路之间,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数量之众,只能看得清队前,看不到队尾,草草估算,对方的兵力至少在八万以上。
果然是白苗主力!曹侯非但未惊,反而还咧嘴笑了,现在敌军正在行军,而山路狭窄,队列延伸数里之长,人数虽众,却无法集中,这不正是骑兵展开冲锋的绝佳机会吗?
他坐在马上,仰面哈哈大笑,喃喃说道:“这次合该我立功啊!”说着话,他对周围的将士大喝道:“山路狭窄崎岖,白苗军无法排列战阵,形势对我骑兵极为有利。兄弟们随我冲杀过去,荡平敌军!”
“杀——”
此时桓骑兵们也是斗志昂扬,信心百倍,齐声呐喊,气势如宏。
曹侯不再耽搁,从马鞍的得胜桥上摘下长刀,向前一指,振声道:“兄弟们,冲!”
哗——他一声令下,万余骑一拥而上,顺着山路杀了过去。
曹侯所统帅的骑兵速度够快,而白苗军的情报也不慢,天罗和地网的探子第一时间把桓骑兵冲来的消息回传给项猛。
听闻之后,项猛沉思了片刻,问探子道:“敌军来了多少人?”
“回大人,有万余骑!”
“只有万余骑?”项猛挑起眉毛问道。
“是的,就目前观察到的只有万余骑,至于还有没有步兵跟在后面,得等前面的兄弟再传回消息。”
项猛点点头,不再发问。在来的时候秦阳已经交代过他,只要发现敌人杀来了,无需抵抗,要立刻撤退,可是现在得到的情报敌人才万余骑,远非桓军主力,自己只引万余骑进死谷,毫无意义,反而还破坏了己方的计划。
这时候,项猛可不敢下达撤退的命令,他寻思片刻,立刻召集过来千余名白苗军,并把十多辆装着粮草、辎重的车辆堆在路中,以此为屏障,准备先抵挡桓骑兵一阵子,等得到确切的情报后再做是去是留的决定。
别看项猛行事鲁莽。但毕竟久经沙场,到了关键时刻,也能表现出沉稳的大将之风以及心细如丝的那一面。
虽说桓军的主力确实是出动了,但项猛这边可不知道,只看到万余骑就吓的草草撤退,那是无能的庸将才能做出的事。秦阳麾下那么多的将领,他不选旁人,惟独选择项猛,这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桓族骑兵还未冲到白苗军近前,白苗军已布置好车辆充当拒马,千余名白苗士卒站于车辆之后,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后面的四千白苗士卒则原地待命,随时听候项猛的调派。
轰、轰、轰——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项猛已能感觉到骑兵在狂奔时所产生的地面颤动,他深吸口气,大喝道:“放箭!”
一声令下,千余名白苗士卒齐齐射出手中的箭支。
随着箭支射出。就听百米开外的地方人喊马嘶,重物砸地之声连成一片。
白苗士卒急忙抽出第二支箭,举弓又射了出去。基本他们每一轮箭矢射出,总能引来对面一片混乱之声,只可惜,他们的人数太少了,而骑兵的冲锋也太快了。当白苗军射完五轮箭后,举目再往前看,黑漆漆的黑幕中已冲出十数匹战马,有些战马上没人,有些战马上坐有身中数箭的桓军。
只眨眼工夫,数名桓骑兵就冲到马车前,几名骑士想提马跃过马车。结果战马还未跳起,白苗军的箭射就到了。
扑哧、扑哧——近距离的箭射,劲道极大,小半截的箭身都没入战马体内。战马向前扑到,撞在马车上,轰隆作响,马上的骑士直接从马身上弹射出去。一头撞近白苗军的人群里,被其撞中的白苗士卒胸骨断裂,而桓军的骑兵也是头骨破碎。
不过骑兵的冲击力太大,即便是用人撞,也引得白苗阵营阵阵骚乱,这也正是骑兵的可怕之处。
十余骑倒地,后面有更多的骑兵冲杀出来,一骑被射倒,立刻有数骑跟上,源源不断,杀之不绝。
轰隆!
很快,又有一骑撞在白苗的车辆上,这次的力道更大更猛,连后面顶住马车的白苗士卒都被震的连连往后踉跄。
白苗车辆都是木头制的,哪里能承受得住战马的连番撞击,十余辆马车,随时又有破碎的可能。
项猛见势不好,一边下令,赶快用车辆堆起第二道防线,以备不时之需,一边提起三尖两刃刀,然后断喝一声,让前方的士卒统统闪开,他催促战马,急冲过去,到了车辆前,战马四蹄离地,一跃而起,跳过车辆,冲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