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深知后套已无望收回,如今蒙郭勒津部掌控后套,已然是束手无策之局。
脱罗干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拱手说道:“既然太师安然无恙,那本将就先行告退,向皇后禀明情况了,后会有期。”
亦思马因淡淡回应:“好,不送。”
待大军离去,亦思马因顿时怒不可遏,吼道:“可恶至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费尽心力筹谋许久。
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脱罗干竟敢来摘取胜利的果实,谁能告诉我其中缘由?”
斡赤来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太师,永谢布部的人,皆被蒙郭勒津的兵马强行押走了!”
亦思马因面色阴沉:“我已知晓。”
斡赤来焦急万分:“难道,我们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兵马被夺走?
这不是在助长蒙郭勒津的势力吗?”
亦思马因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太师又能如何?
我的辉特兵马尚未全部归来,此刻我们处于劣势,再者,脱罗干乃皇后之人。
定是奉了皇后之命行事。
如今我们实力尚弱,不能与皇后公然为敌,否则吃亏的定是我们。”
斡赤来满脸疑惑:“太师,我始终不解,皇后与脱罗干究竟是如何得知此地之事?
我们的计划向来隐秘。”
亦思马因皱眉道:
“此事我也满心疑惑,你有何见解?”
斡赤来沉吟片刻,答道:“我疑心此乃军师刘旻暗中作梗,唯有他对我双方计划了如指掌。”
亦思马因闻言,微微颔首:“吾亦曾有此念,但军师刘旻为何要加害于我?”
斡赤来揣测道:“莫非,他乃皇后之党羽?”
亦思马因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绝无可能。
吾身为蒙古太师,他岂有不投诚于我。
反去辅佐一介寡妇之理?
那岂不是说我堂堂太师,竟不如一介女流?”
斡赤来见太师不认同其观点,只好无奈道:
“或许是我多虑了。”
待亦思马因离去,斡赤来目送其背影,拳头缓缓紧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在蒙郭勒津部的雄壮队伍之中,军师刘旻轻轻掀开兜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大将军脱罗干与小将军,我所料果然不差,我们不仅成功铲除了不稳定的癿加思兰,更借此壮大了我们的力量。”
少年将军火筛斜睨了父亲一眼,心中暗自揣度父亲的看法,而他本人,对于这种智谋取胜的方式颇为不屑,认为他靠运气成份颇多。
脱罗干由衷地赞叹道:“刘军师真乃天下无双的智者,我由衷地敬佩。”
火筛饶有兴趣地追问:“刘军师,我有一事不明,虽已掌控群龙无首的永谢布部兵马,但劝降之策,还望军师指点迷津。”
刘旻胸有成竹地笑道:“此事何难之有?”
火筛挑眉质疑:“哦?军师可莫要夸海口,此乃军前,非同儿戏,好运并非时时相伴。”
脱罗干闻言,立刻对火筛投去责备的目光:
“孩儿,休得胡言乱语。”
随后,他转向刘旻,歉意地说道:“犬子心直口快,言语无状,还望刘军师海涵。”
刘旻轻轻摇头,深知脱罗干之所以对自己如此敬重,完全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
他连忙回应道:“火筛所言极是,若我无法助尔等降服永谢布部,众人心中定难信服。”
火筛闻言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常听皇后夸赞你智谋无双。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更愿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随后,刘旻缓步至脱罗干与火筛面前。
轻轻招手,二人靠近。
他低语一句,二人听后皆是一惊。
脱罗干喃喃自语:“想不到癿加思兰竟然已逝,还是死于他族兄弟之手。”
火筛满脸疑惑:“此言当真?”
刘旻坚定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只需将癿加思兰的死因告知永谢布部,让他们知晓凶手乃亦思马因,我们再加以安抚与抚恤,他们怎会不真心归顺于我们?”
脱罗干一拍手,朗声道:“此计甚妙!”
刘旻转而望向火筛,眼中闪烁着询问的光芒:“我此番,可是借了运气之风?”
火筛苦笑回应:
“军师真乃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之中呀。”
刘旻闻言,笑容满面:“将军过誉了。
此番拿下后套,又掌控永谢布部兵马,我方实力大增,诸位功不可没。”
如今,癿加思兰之计破灭,太师受制,兵马尽在脱罗干掌握,皇后满都海之位稳如磐石,诸部心怀异志亦不足为惧。
脱罗干大笑:“哈哈,军师当属首功!”
西安城,府衙外。
知府吴琼缓缓步出轿辇。
师爷纪澜迎面而来,轻声禀报道:“大人,兵部尚书王越此刻正于内堂恭候。”
吴琼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讶异。
难以置信地追问:“兵部尚书王越?
竟亲临本府衙门?”
纪澜点头确认:“正是,已等候多时。”
吴琼心中波澜起伏,他虽曾见过布政使等要员,但尚书这等显赫高官,却是首次得见。
他急忙步入衙内,一眼便望见王越端坐堂中,吴琼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西安知府吴琼,拜见尚书王大人。”
王越轻轻放下手中茶杯,和颜悦色道:
“吴知府无须多礼。”
吴琼心中忐忑,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王尚书此番莅临,所为何事?”
王越目光微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吴知府可知,督台汪直大人已抵达陕西?”
吴琼心中一凛,忙回道:
“下官前几日已接朝廷邸报。”
王越继续追问:
“那督台亲临秦王府之事,吴知府可知晓?”
吴琼回应道:“西安府乃是在下的治地。
在下自然知晓其中情形。”
王越目光如炬,语气中带着一丝质询:“既然吴知府知晓,那本官听闻,督台大人驾临,你并未前往迎接,此事可是属实?”
吴琼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师爷纪澜见状,低声在旁提醒:
“大人,不必畏惧,那兵部尚书又有何惧?
我东林党在朝中势力依旧庞大。
内阁之中亦有刘次辅等为后盾。”
吴琼听后,腰杆似乎挺直了几分,冷哼一声道:“哼,本官为官清廉。
岂会去讨好那等不男不女的妖人?”
王越闻言,一拍桌案,怒声道:“吴知府,休要口无遮拦,督台大人岂容你如此诋毁?”
面对王越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吴琼心中一凛,连忙低声下气道:“是是是,王尚书息怒,在下失言了,还望尚书大人宽宏大量。”
王越目光锐利:
“本部还听闻,你与东林党有所勾结?”
吴琼心中一惊,小心翼翼地答道:“在下乃是由布政使王竑大人提拔,自是……”
吴琼企图借王竑之名来为自己壮胆。
王越霍然起身,踱步至门口,冷冷地回应道:“不过区区一个王竑罢了。
本部此番莅临,绝非为品茗而来,尔等须知,你们的安逸日子,已然屈指可数。”
吴琼眉头紧锁,惊恐地问道:
“尚书大人此言何出?”
王越未再多言,只是轻蔑一笑,大步流星地跨出门外,留下一句:“自己琢磨去吧。”
待王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吴琼方才挺直了腰杆,怒不可遏地骂道:“王越,你休要在本官面前摆架子,本官又不归你管辖。
何须如此耀武扬威?
呸!真乃徒有其表之辈。”
言罢,吴琼一屁股坐在桌旁,愤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快,才被师爷纪澜及时提醒:
“大人,此乃王越所饮之茶。”
吴琼闻言,脸色骤变,连忙将茶杯掷于地上,厉声道:“速速将此事禀报藩台大人。”
纪澜应声而出,心中暗自腹诽:
“大人真是奇怪,王尚书在时低三下四,待人一走,却又故作威风,大发雷霆。
真是生气与窝囊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