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是要断了我的将来,让我无枝可依。
皇后坐在上首,两眼放光,等着我喝下这碗绝子汤药。梁家众妇也不再吵闹,安安静静的等着结果。梁侧妃从头至尾都未曾开口,毕竟今日有她许多家人替她撑腰,完全不用她亲自与我计较。眼见着这碗汤药端到了我面前,梁侧妃伸长了头颈,期盼着我能一饮而尽,顺了她的意,让她除去我这个后患。
可惜,如今我打定了主意,谁的脸都不给,就要自己活个顺畅。
我端起药碗,对皇后道了声谢,不过我并没有喝下汤药,而是突然问梁侧妃道:“梁姐姐刚刚吃的什么果子,瑶伽怕这汤药苦,梁姐姐可否给姚茄也吃一颗去去味儿。”
“你把汤药喝下,还能少了你果子吃不成!”皇后催促我把绝子汤喝下。
我偏端着药,就等梁侧妃把果子给我递过来,如今殿内除了我与皇后,便再只有梁家众妇,梁侧妃不动,也没人会替她给我递过来。我便自个走近她,看了眼她旁边盘子里鲜红的果子,这春日还未到,自然是去年的落果,储存在地窖中慢慢享用的,我却是不稀罕这种不应季的玩意。我想的不过是接近梁侧妃,然后,就如我心里所想一般。
迅速的捏住梁侧妃的两颊,抬起她的脸,把手中的汤药灌进她嘴里。一碗汤药就这样大半都灌进了梁侧妃的嘴巴里,即使她反抗,即使在座的梁府众人也来不及救她。
“快传御医,快传御医…….达瑶伽,你好恶毒的心思!”
“玉婷,快救救玉婷,快吐出来——“
“皇后快救救您的侄女啊——“
“传御医了没?再去传,让御医快一点——“
——
我恶毒?到底是谁心思歹毒想要害我呢?若非我懂的医术,识得此药方,今日定会被她们欺辱了去。说我歹毒,这世道什么时候变得黑白不分了?
梁侧妃被梁家众妇齐齐围住,不停的在催呕。我心想,喝下去容易,吐出来就难了,若是我喝下去,这些人恐怕又是另一幅嘴脸了。
“皇后,真是奇了怪,我不过是把皇后赏赐给我的养生汤给了梁侧妃喝,怎么你们就如此大呼小叫的,难不成那养生汤其实是害人的毒药!”我用帕子把手中的药碗包起来,塞进自己的袖筒中。
这可是物证,即使没有人证,这皇后娘娘殿中专用的碗,只此一处,再无他人敢冒用的,有了这个证物,皇后再狡辩也是不能自证清白了。
“来人,把这小贱人袖子里的碗给本宫抢过来,将这小贱人的腹部给本宫打落。”
呵,这次是真撕破脸皮了,连伪装也不肯了,直接要动手了,可我没有半点武功,也没有携带毒物,有点棘手,恐怕今日要落在她手里受她折磨不可了。
皇后吩咐,外面力气大的婢女和嬷嬷便蜂拥而至,先是围住了我。我本想自己打不过,不如先想办法让自己少受点伤,不如投降乖乖的束手就擒。
可就在此时,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
“母后,且息怒!”
是亦王妃,师兄嫡亲嫡亲的姐姐,欧阳芙蕊缓缓而来。娇媚如芙蓉,行走如画莲,声音婉转,连我这个女子都好像要被她勾了魂去。怪不得都传言亦王对亦王妃极好,即使婚后几载也未有子嗣,却依然只宠爱她一人。
她是和师兄一母同胞,论风流与师兄无二,可眉眼中比师兄更多了一层洒脱。
师兄上次来长乐城,可她却称病避开与师兄相见。但我与师兄之事,她应该是知晓的。今日她来,我以为她是念着我与师兄的情谊,过来帮我一把,哪成想,竟是我看错了她,竟把自个的真心与她相交,做了件让我悔恨的事。
她上前对皇后耳语,只见皇后变色有盛怒便便回转,又铁青的脸色变色越发阴沉。皇后一直盯着我,像毒蛇盯着了她的猎物。
我以为即便亦王妃为我求情,皇后也不会轻易的放过我,哪里想得到。皇后开口道:“把东西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就这么简单?
我不免疑心的看向亦王妃,只见她款款而来,柔声细语的对我道:“沐夕公主还是顺着这个台阶赶紧回府去吧。若真是闹大了,母后的地位可不是一个公主能动摇的了的,可皇家的面子却是一个公主的性命便能保全的。”
我真以为她是在为我着想,想着事情闹大了,确实不知该如何收场,更何况我并非一个人活着,还有父亲,和怀有身孕的母亲。但是母亲怀孕怕是遮掩不了多久了。
我怕皇后对母亲下手。
可现在皇后不放过我,若我不交出汤碗,定是不能离开,肯定会吃了一番苦头还得被迫把汤碗留下来。不如就顺着这个台阶。
我从袖中拿出那个汤碗,把帕子扯下来,汤碗扔还给皇后,碗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临走前,我看了眼梁侧妃,惊恐的眼神还在瞪着我,若非此时皇后发话,她肯定会上前与我厮打,最好是能把我大卸八块。可惜啊,她吃了那碗绝子汤,还得眼睁睁的看着我从这里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亦王妃跟随我一同出了皇后正殿,在殿外,我俯首对亦王妃致谢:“谢谢嫂子为我化解危机。”
“沐夕公主——”亦王妃拖住我两只胳膊,不知为何原本含笑的面庞突然冷了下来,再瞬间又面目带笑,“公主可信,有些事情不是命运的作弄,而是因果报应?”
她这话说的很奇怪,我虽不曾与她来往,也心知一个人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种话对一个相交不亲厚的人。我除了负了师兄以外,再无其他能让她气恼我,记恨我的事情。我以为她是恼了我对师兄的负心。
可她却笑着,拉着我的手,与我谈天论地,说她曾经在大燕国还是公主时候的事情,说她的弟弟欧阳连宸如何聪慧,如何受到他们父皇的喜爱…….她说了许多过往的美好的场景,直至把我送上出宫的马车。
我以为她是要与我交心,毕竟都是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国土,来到这个陌生的长乐城。不管长乐城有多繁荣,不管在长乐城过得如何惬意,可总归是远离故土,也许这辈子很难再回到家乡。故土总是令人思念的,思念久了就觉得自己很孤独。
想她也是想我如此孤单,与我想相互心里上慰藉取暖罢了。
我想她毕竟是师兄的亲姐姐,于我而言,也当是姐姐的。更何况她又是齐介允的嫂子,对我也是亲人。我不该忤了她的好意,该是与她交心,常走动才是。
听说亦王如今也不能得子,全是因为亦王妃身子的问题。今日我没敢唐突的替她把脉问诊,若是以后与她交情深了,得替她好好诊一诊,看看她是否真的不能生养。我想师兄之前说要见一见她,估计也是为了替她诊脉,想治好她的身体,让她早一日替亦王诞下子嗣吧。若亦王有子了,亦王又是皇帝的嫡长子,将来大统之位,亦王机会最大。以亦王对亦王妃的深情,亦王若是为帝,肯定会封亦王妃为后吧。
我想亦王妃应该也是着急子嗣一事的,到时候定然不会拒绝我的好意。
马车直至离开宫里许久,我才忆起自己刚刚有些大意,竟没有直接去轩辕殿面见齐景轩,就这么被亦王妃三言两语的就送出了宫。错过了机会把事情告知齐景轩,只好再回头进宫面圣。
马车赶到宫门外,却被侍卫拦住,说是皇后有令,此时后非朝中官员不得入宫。
好一个命令,竟直接把我拦在宫外,让我无法面见齐景轩告状。
我只好再坐着马车回去允王府。
一路上我都在想,亦王妃理应不会帮助皇后,都道她因为亦王不能有子一事不受皇后待见,她也从未在皇后面前讨巧卖乖来得到皇后欢喜,更是因为她对皇后的冷冰冰,让亦王与皇后之间有个嫌隙。我想她应该不会为了我与师兄之间的事情去讨好皇后吧,她今日助我从皇后那里脱困,应该是帮了我的,即使对付我,对她并无什么好处,我不在了,没有子嗣的她,依然不会受到皇后待见的。
我并不想把亦王妃想的心机颇深,也许她送我出宫只是巧合,恰好皇后不希望我再出现在宫中。原本我打算离开皇后殿中就去找齐景轩告状一事也就落空了。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总觉得还有事情要发生。
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我,我猜不中,不过允王府可怕要后宅不宁了。
今日我把皇后赐给我的绝子汤给了梁侧妃灌下,不知她后来吐出来没。若是没吐出来,以我对那碗汤药的断定,是一副药量非常大几乎可以喝下就能断绝的狠汤药。这皇后是压根不给我任何机会的,若是如此,她梁侧妃不吐出来的话,以后便不能再为齐介允怀上子嗣了。
这件事情,我得赶紧回去跟齐介允报喜。他之前不希望梁侧妃为他诞下子嗣,如今便顺了他的意了,可能梁侧妃再也无法生养了。
“什么!”齐介允听后把书重重的砸在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