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就看,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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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快到了!”
华中东南,高峰之上,仙气袅绕,似非人间。
斜阳脉脉,残阳亲吻着大地,火红的云霞在空中翻滚、灼烧,一缕黄昏的日光照到屋里。屋内正中间坐着一位老者,沉吟片刻,对着身前一位弟子说道:“云澹,去取逐香来!”
这位弟子名叫方云澹。
“师父,再等等吧!”
那位老者摇摇头。方云澹只好作罢,前去拿取。
这老者见他去了,重重叹了口气。
“唉,不能坏了祖上的规矩。”
此时方云澹已经将所谓“逐香”给拿了过来,这香呈紫檀色,长条方块状,恰如一个惊堂木一般。
老者接过逐香,方云澹又退下落座。
只见这老者鹤发童颜,一袭黛青色素衣,缓步走向大堂中央。
这中央有一座祭坛,上书“剑圣”二字。坛上又有一香炉,炉上刻着些铭文。炉后有一个黑色的剑匣,上书“青云”二字。
老者取下炉上燃着的烛火,将逐香点燃。
这香燃起后,只见一股青烟袅袅升起,直到消失不见。
他手拿一卷发黄的卷轴,手竟微微颤抖,念道:“我豫山剑宗三千弟子听令!自祖上创建本宗以来,从来不得疏失。祖上立下规矩,凡我豫山剑宗三千弟子,无论或死或生,伤病与否,没有特许,不得离开豫山七日。今我柯某时任宗主,大弟子慕容白无故七日未归,乃燃起逐香,两个时辰之后放逐!”
“师父!”方云澹劝道:“先熄了逐香吧,慕容师兄定是横遭不测了!豫山剑宗不能没有慕容师兄啊!”
这位老者便是当今名震天下豫山剑宗当代宗主,柯赋舟。这豫山剑宗名震天下,可以这么说,一般的功劳全在三名弟子上:慕容白、海雾舟、方云澹。而这慕容白,便是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剑客。
老者愣了一下,脸上不见一丝悲喜。
“你难道忘了?当年你海师兄也是如此,我不能因为慕容白的身份和名望便就此破了先例!”
方云澹脸色一沉:“难道,慕容师兄也去了那个地方?”
老者微微有些怒色。
“够了,云澹,休要再提起此事!”
柯赋舟转过自身来,向着座下弟子说道:“自这几年以来,我豫山剑宗海雾舟、慕容白相继消失不见,恐怕慕容白这次也......”他顿了顿,又道:“但我们宗中大事不能因此而荒废掉。明日便是我豫山剑宗十年一度的青云会,青云会后,便要办件大事。云澹,你于会后领五百弟子于北山创立北苑;子竹,你也领五百弟子于南市建立南苑。余下二千弟子仍随我留在豫山!对了,走之前,拿一块豫山令!”
他沉吟片刻。
“云澹,你慕容师兄、海师兄相继离去,你需担起宗中大任!我豫山剑宗无论何时弟子须是不多不少严严整整的三千人,我将其中一名新弟子的选取委任与你,你需时时记着,十年之内,需帮为师完成。若是慕容白不回豫山,那么另一名弟子,为师亲自拣选!”
方云澹点点头,转身离开。
余下弟子也不说一句话,纷纷散去......
这日,豫山上的夜晚格外凄冷。
满天星光吞噬着大地,方云澹只身一人踱步在大堂上。
逐香已然燃得不到一半,方云澹重重叹了口气。
他走出朱红色的门栏,望向山外,眼角已然潮湿。
素日里两位师兄待他最好,可如今这二人却一个又一个的离他而去。
“但愿慕容师兄不要有什么闪失......”
往事,浮现于眼前,历历在目。
当年,豫山剑宗人才辈出,豫山双剑独步天下。
“天下第一剑客”慕容白常着白衣,配一把黑剑;二弟子海雾舟常着黑衣,擅使一柄雪白如练的长剑。宗主柯赋舟深感欣慰,是以为这两柄宝剑赐名“白闪”“黑芒”。这黑白两剑遂名震江湖。
不知何时,便有了剑客。
剑本无锋,有了剑客,锋芒毕露。
豫山剑宗,便在这两位得意弟子的加持下,一步步走向了繁荣、昌盛。
可诸位皆知,这世间万物,无不相生相克。
金武阁,应运而生。
似乎在第一个剑客降生之时,第一任金武阁主便也随之降生了。
当今世上,以剑为尊;在这个剑客横行的江湖里没,剑为正道!可是这金武阁众人,尽皆不是剑客,亦不使剑,乃自称“间(jiàn)刍(chu)”。
那一日,也是这么一个黄昏,海雾舟不辞而别,带着师父赠予的剑鞘,穿着一袭黑衣,消失不见。
后来,有人说,在金武阁见到了他,于是师门上下便有不少人开始以他为耻。只有方云澹和慕容白没有当真,仍是把那过去时光里的海雾舟当成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一般。
“师父大概也没有相信吧。”方云澹这样想着。
不知不觉间,方云澹来到一扇从未到过的黛黑色大门前。纵观豫山剑宗上下,一片朱红宏伟之境,这个位置,坐落于高山之巅,此时虽不见半分天光,耳畔流水鸣溅之声却分明清晰可见。方云澹心中有事,忽然头一昏,一个踉跄,竟跌入门里。
方云澹冷汗一冒,随即清醒。
“冒失了,却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在这豫山剑宗呆了这么多年,竟是从未到过。”方云澹虽是心中存疑,却也经不住好奇,走上进去。
原来这屋内有火烛常年亮着,方云澹走上前看时,只见屋内一片雄奇壮丽之景。
这俨然是个大殿,四方黛黑色大柱撑起整个殿堂,而细看之下,店内共有十八根大小、长短不一的柱子,看似杂乱无序,却又乱中有序。殿中四方八仙桌、竹编太师椅、红木床等是一应俱全。中间一根横梁上书三个大字“长老祠”。
看到这儿,方云澹忽然看见案后隐隐约约似乎有寒光闪烁,好似一把兵器。他走过去看,果然是一把宝剑,剑身通透,隐隐的似乎有些血色,闪着不寻常的光辉。这柄宝剑于江湖上盛行的、他两个师兄所使的“白闪”“黑芒”不同,自成一派。
方云澹暗想:我豫山剑宗之内竟还有这样一件法器,师父赠予两位师兄黑白双剑,当时是说我的功力未到火候,是以我至今还使着这把铁剑。我心本不好强,师傅将这等法器留在此处,定然有他的道理。
正在这时,方云澹忽然透过火色,在那柄宝剑的上方,看见了一张发黄的老脸,这是一张可怖的脸,方云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谁人胆敢擅闯禁地?”
方云澹暗暗心惊,这是寒光一闪,剑锋便到,他急忙仰身躲避。
可这剑风并未朝着他去,却折过去将火烛给全部熄灭了。
“你是何人?这是何处?”
那人并不答话。
过了许久,方云澹才听到了一阵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长老祠!”
方云澹以目视之,眼前漆黑一片,可他作为豫山剑宗三弟子,虽名声不及他的两位师兄,毕竟有些内功修为,是以在黑暗中勉强可以辨得方位。
方云澹看这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而对方的内力修为显然远在他之上,所以方云澹根本无法揣测对方的方位,甚至不能辨别对方有几人。
“长老祠?”
方云澹忽然想起了什么。
当他初到豫山剑宗之时,便听说豫山剑宗之内有位长老,实力甚至在他师父——宗主柯赋舟之上。只是,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也从未听过长老出过手,后遂日渐遗忘。
“难不成,这便是宗中长老?”他这样想着。
这是,对方的人发话了。
“哪个后辈小子胆敢在我豫山剑宗禁地造次?”
方云澹向后退一步,作个揖,道:“晚生方云澹,见过前辈!胆敢请问前辈是否便是我宗中长老?”
对方笑了笑,并未答话,只是走上前来,细细端详了一番。
“原来是云澹,呵,许多年不曾出山,竟连我宗中三弟子也不认识了!”
“前辈竟识得方某人?”
“呵呵,若是我连宗中事务都没有耳闻,岂不是枉当了这么多年长老了?”
对方顿了顿,又道:“说罢,是不是在为慕容白的事发愁?”
方云澹暗暗心惊,一时语塞,竟说不出什么言语。
那人见方云澹不答话,便道:“云澹,悲欢祸福不是你我能预料的,多年之前海雾舟踏出师门,你难道以为我无法阻挡他么?剑客,自古以来便不拘于身在何方,但这宗中自古以来的规矩的确不便直接点破。就算我当初便知道我豫山剑宗二弟子要去金武阁,我也多半不会阻挠......”
方云澹脸色一变,大惊道:“您的意思是,两位师兄真个去了那个地方?”
对方似笑非笑地说:“是,也不是。相信你方云澹比我更了解他们。慕容白霸道而又稳重,自恃剑术高超,黑白分明;海雾舟快活洒脱,不拘形式,牢记恩怨,并且淡泊名利。这两人虽是性情各不相同,可在此之前,绝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背叛师门的料!”
方云澹于是越发疑惑,又道:“那么,您怎么看?”
“近年来,江湖上一直传闻昔日豫山剑宗名震天下,其威名仅次于慕容白的二弟子海雾舟,竟投奔了金武阁主,自甘成为金武阁一介无名小卒。就我看来,这海雾舟就算是真的到金武阁中,也必定是另有隐情,又或是有什么误会;至于慕容白,我却是不信他会主动离开豫山剑宗,但你要记住,我们豫山剑宗还有一个规矩......”
方云澹冷汗一冒,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不只是在我宗门之内,就是纵观整个江湖,一个剑客,手中的剑一落地,便不配再使剑了。”
“什么?这不过是老一辈人口中的一句传闻,从来也没有人信过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会因为这个便......就算果真如此,晚辈虽不敢夸口慕容师兄天下无敌,可是天下又有谁能够让那名传千里的黑芒落地?”
“这个,老夫也不明白。”
那人话锋一转。
“不过,云澹,你深夜闯入禁地,该当何罪?”
方云澹听了,猛然惊醒,道:“弟子不知禁地威严,大胆探访,误闯禁地,如今如何处置,全凭前辈安排!”
对方笑了笑,道:“好啊,不过,我这长老祠内好久没有人来说说话解乏了,这里与本不是什么禁地,我也不是什么追根究底的一根筋,还是留着你去辅助宗主吧!”
方云澹听了,正要道谢,掌风便到,他不敢招架,只见这掌风拂过,并没有伤他,只是将他轻轻带出门外。
“休要对他人提起此事!”
方云澹走回大堂时,那逐香,已经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