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行人来到了荒原中难得的一潭小水塘之前,他们见这潭水虽不是很干净,但毕竟还是难得一遇,所以就解下马匹让其饮水。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个瓦盆,显然是要来舀水。他看见我们在这儿,怯生生地跑过去,见几匹高头大马正在趴着“呼哧”“呼哧”地喘气,喝水,小男孩上去舀了一盆,正准备离开,一匹站在他跟前的马忽然站起来了一蹶子。
他吃了一惊,水一下子撒出了一小半,商人们笑了起来,他在哄笑声中跑开了。
慕穿寻叫了他一声,他却端着剩余的水,头也不回地跑开。
“他是人人哪儿来的?”
“贫民窟。”老先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他过去朝刀疤脸“聒子”说了一声。
“早点回来,今晚日落以前,我们要离开这方地界!”
两人走向刚才那小男孩跑去的方向。
“贫民窟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不是有甚么蝠司吗,就这只商队过去之前,都交了税款的。这个“聒子’是个硬角色,可也不敢去惹蝠司。这界百姓交不起税款的,便逃出来住在崖壁上天然的洞窟里,这些人身上往往一个钱也没有,又与那边城中断绝了往来,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先生为何这般熟悉?”
他笑了笑。
“哪谈得上熟悉啊,我打这儿过了好几次了,听别人说的,我自己也从未去过。”
“难道蝠司会不知道这事儿?”
“当然知道。不过,城里人不是活不下去是不会选择住进来的,蝠司就算杀光这儿的人也得不到几分钱,所以他们也不爱管……”
两人边走边谈,不一会儿便到了。这崖壁上果真错落着不少天然形成的洞窟,里外都脏兮兮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儿。
一个黑脸大汉走过来,他光着上身,脏衣服随手搭在肩上。
“二位是来干什么的?”
慕容寻看着洞窟里争吵声,啼哭声接连传来,呆呆地立着出了神。
若是来参观的,就请离开吧!我们可不欢迎!”
慕容寻心想:我日前还在怜惜城中百姓,殊不知,我表面看到的,都是些阔绰的、光鲜亮丽的人,他们生活在社会的亮面,却仍怨天由人。我却没想到,真正的可怜人都生活在这暗面的洞窟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将大部分钱物都花在了赔偿城里酒楼中人一事上,不曾想,这背后还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自己的上一世,也是这么穷!
他回过神来,拿出一锭银子,被那大汉一把推开。
“我们不需要钱,钱是会害人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慕容寻一直想着这句话,久久不能释怀。
“傻小子,想什么呢?快走了!天黑之前不走出这里,所有
人都得完蛋!”刀疤脸大喊。
慕容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跃上了马背。可心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从豫山剑宗到玉蟒山,在来到这里,他初入江湖,漂泊无依,最后还没有这贫民窟里的人活得有人样。
老先生叹了口气。“他丢了魂了!”
“别多想了,人各有命,天下穷苦之人无数,富贵之者也有许多。这世间是一成的人占了九成的财,若无下富人都能每年匀出他们钱财的十之一二来分发出去,天下哪还有穷人了?”
“可是我眼看那些贫民如禽兽般蜗居于洞窟之中,便……”
“小公子心存善心,实数难得,不过以你一人之力,能有多大成效?还是安心做到份内的事吧!”
到了晚上,大家都下了马,席地而睡。
慕容寻有心提防,周围都是生人,恐怕熟睡后生事,睡不安稳。他把行李放到身旁,闭目养神,其实并未睡着。
那老先生忽然坐起来。
他暗想:我早觉得这先生不对劲,待我过分热情了。如今一见、果然有问题。我且先不打草惊蛇,看看他要弄出个什么名堂!
谁知那先生只是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便又躺下了。
难道想多了?
第二日天亮了,慕容猛然惊醒。
“坏了,后半夜竟睡着了!”
他赶紧检查了一遍东西,什么都没少,他长舒一口气。
这一天赶路的时候,两人依然一同前行,却各怀心思,没说一句话。
下午,商队下了一座小山,快到山脚的时候,算命先生走到队伍最末端。
一声巨响让众人一惊,张嘶一声,却再也拉不动了。
“你们马车的转:辘鹿都掉了,还说不碍事?”
刀疤脸难以置信。
“怪事儿了,这我经了许多年商,从未见这车轱辘说掉就掉啊。都怪我不听先生劝!”
那老先生道:“这些地方我熟,山脚下有个小城,你派个弟兄,我引他去买一个新的。去都去了,我就在这儿留上他半日,便就此别过了!”
他拍了拍慕容寻:“他是我朋友,要到邕都去,你多待见待见!“
他到慕容寻耳边低声说:“我在此间留半日,明日一早就跟下一个商队去都,你就放心跟他们走啊!”
他走之后,慕容寻盯着地上坏掉的车轱辘出神。
昨日问路的商队车轮也坏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大哥,邕都要几天到啊。”
“一路顺利的话,三天。”
慕容寻跟着这伙客商们日夜赶路,一路上没有过多交流。
他越想越不过劲:这算命先生肯定是有问题,本想在这几天看看他的目的何在,谁知他竟走了。郝兄说五日后邕都见面,今日已过去两天,应该正好能到。
说是最早三天后到,其实两天半就到了邕都附近。
“嘿,兄弟”,刀疤脸把慕容寻叫过去。“不是我不照顾你,待会儿有人要来和我们淡生意,带着你不太方便,你看……”
“不必多说,这邕都就在眼前了,我也正有告辞之意!”
慕容寻黄昏时到了城内,准备休息一下,第二日早上再去找郝志兆。他找到旅馆,付了钱,放好行李后走了出来。
“唉,一路上,这钱就只够我住这么最后一晚上了,真是对不住那山间省吃俭用的崔老夫妇啊。”
他叹了口气。
这时,他眼前闪过一个人影。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