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人们被蝠司吓得不敢出门,可一到了早上,就恢复得热闹非常。
慕容寻在一个早点摊勿勿吃完,便往城门的方向走,生怕遇见昨晚之事的知情者,招惹事端。
他刚一迈出城门,便看见不远处荒原中有一支商队。
“嘿,郝兄定是记错了,说这商队中午才到。幸亏来得早,才赶上了。”
他走过去招个招呼。
“你们是去邕都的吗?”
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叼着根烟卷。
“我们走翌镇的,不打那儿过。这回我们是有只马车的车轱辘坏了,才到这儿来买个新的。小伙子是外地人吧,去邕都的商队中午才到,听说这地界不太平,你也快走吧。”
“那么,你们一般带人一路同行吗?”
买东西的人这时回来了,他跳上马。
“带人?我们商队一般不这么干。不过,一切都得问‘聒子’!”
“‘聒子’?”慕容没听清。
“老驴,走了!”前面有个人喊道。
“喏,这不是么”,他吐掉嘴里剩的半截烟卷,策马离去,“我们这行,领头的就叫聒子!”
一行人疾驰而去,卷起滚滚黄沙。
慕容寻回到城门前,发现那儿摆了个摊儿,几十个人里外围着,议论着什么。他凑过去一看,是一个清瘦的算命先生坐在当中。
“算命?有意思,正好在城门边,我打发打发时间!”
于是,他也上去等着帮他算命。
这先生气定神闲,举止十分让人信服。
慕容寻走近了些,看清了他的脸。
他一下子怔住了。
他的打扮有些奇怪,前额挑染了一绺白发,手臂上还绑了一块黑布。
前面有人已经测了,说是十分灵验。这让后面等候的人更是期待。人越来越多。
前面有个胖子说:“等我测完命,若是吉意便去发家致富!”
再前面有个瘦子,显然是他朋友。“得了吧你,你若真有那好命,还在这儿包几亩田?”
“你懂什么,像我这样的才是富贵命哩……”
慕容寻轻一笑,心想:不过是个算命做生意的,被这些人吹得神乎其神。
终于轮到他了。
算命先生不经意间抬起了头。
“小公子面容清秀,也要来算上一卦吗?你是占卜还是测字啊!”
“我不识卦象,测几个字吧!”
他摆好纸笔。
“十文钱一个字,请赐字!”
慕容寻挥笔写了个自己名字中的“寻”字。
“小公子一手好字!这个字有高山倾倒,止于方寸之象,看来公子的身世不简单啊!”
又写下一个“蝠”字。
“蝙蝠出巢,傍夜低飞。似禽非禽,似兽非兽。公子爷离家不久有些迷茫呀!”
慕容寻暗暗心惊,写下了“芒”字。
“此字为草芥亡魂之景,看来公子爷有麻烦了。”
“何解?”
“再赐一字吧!”
慕容寻再次挥笔。
“痛’,这个字不简单。你必定有旧疾缠身,且身上有东西作俑。不过,这‘甬'字是离人之象,若将那妨主之物转给旁人,便‘病’字中空,不医自愈了!”
慕容寻摸出一锭银子,放在那先生摊上。
“多谢了!”
“不用客气”,他胡子,笑道:“你适才所写那寻”字,音同“巡’,有往来之意,我们还会见面的!”
慕容寻之后便拿上包袱,守在城门外。
终于,远处一行人走到了他面前。
领队的是个刀疤脸,显然就是“聒子”。
“劳烦问一下,是到邕都的吗?”
那人扫视了一遍对方,眯着眼。
“是。小子,你不会是想跟着我们搭便车吧!”
“是。”
“小子,另等着吧,下一支队子三天后就来!我们不收人!”
慕容拿出,一把银子。
“不是钱的问题!我们走南闯北的,还差你这点儿小钱?”
这“聒子”似乎是铁了心不愿意。
“啊,先生,你来了。”
他突然翻身下马,走过去。
来人招招手。
“劳驾!这小兄弟我认识,带他一起走吧!”
刀疤脸一把接过慕容寻手中的钱。
“都是给先生个面子……”说完,牵来两匹马。”
慕容寻抬起头,是刚才那个算命先生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不记得了?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说着,他把东西拴在了马鞍上。
“上马吧!”
路上、两人并排走着,慕容寻没骑过马,觉得有些颠簸。
那算命先生道:“公子爷,我测的字还算准吗?”
慕容寻说:“十分灵验,不知这神技有何道理?”
对方笑了笑。
“哪有什么神技?不过,道理是有的。”
“可您测得十分准确啊!”
“这就得看算命者的本事了。我这行头,干的人不多,告诉你也无妨,其实玄机就两个字——看相。”
“看相?”
正是。就比如说你,模样长得好,却穿着件旧衣,我说你身世不凡你肯定高兴。这间蝠司的事我也听过,本地人见怪不怪,你却刻意写出,必然是外乡来此。”
“可我听说,你们会刻意说些吉祥话引人高兴。那你为何说我身上有不祥之兆?”
“呵,的确如此。毕竟,人都想图个吉利。不过我见你气色不太好,走路步子有些轻浮,像是大病新愈的样子。你写下‘痛’字,却面色如常,定是早已习惯。不过,我给你指点,不也相当于逢凶化吉了吗?这世间万物因果关联,环环相扣,你身上指不定还真有东西妨主。”
慕容寻道:“我原以为算命先生便是瞎编的,想不到,竟有这许多学问!”
“是啊,看相不只是看人相貌,言谈、举止,都要暗中观察。不过,偶有草错也是实属正常。你初到这世间混,是可多学着点!”
慕容寻笑了笑。
“你就不怕算错了招人来砸了你的摊子?”
“我这不是走了吗?他们找谁去!”他的马跑快了些,他扯了扯缰绳等着慕容寻,“我在每个地方停半天,从上一个商队下来,半日后又跟着下一个商队去下一个地方,就像今天这样。你是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分文不交却能跟他们搭便车?”
慕容寻愣了一下。
“我这些年到处摆摊,到一个地方只留半天,大半时间都跟他们在路上。我和大部分的老‘聒舌子,都混得很熟。他们做生意的,变数大,总爱图个吉利。我说几句好话,引他们一高兴,对我说的话都深信不疑,指哪儿去哪儿。”
一行人上了一段不走的小坡。
算命先生朝前边儿那个刀疤脸的“聒子”喊道:“喂,这坡上石子儿多,费轮子,慢些走!”
那人回头笑道:“先生,我闯荡这么多年过来,上坡下坡都这么跑,哪次出过岔子?有劳先生关心了。若误了时日,生意就不好做了。”
老先生这时似乎漫不经心地撩起了一下一间马车的帘子,正好被慕容寻看见。
“先生在看的是什么?”
他回过头。
“啊,不过是些寻常货物,我去看看抖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