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海冲着儿子咧嘴一笑,抬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不止吧?”
汪轶鸣怪眼狐疑的望着自己老爹;
“当然不止。”
汪正海摆了摆那根伸出的手指道。
“亲卫标营…”
摸索了一下自己无须的下巴,略带吃惊的试探问道;
“莫非…是,一千?”
汪正海笑着扭过头去,淡淡应了声;
“嗯,差不多吧,一千五百余人。”
“啥?一千五?”
汪轶鸣不由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张,喉头随着吞咽口水的节奏涌动了几下;
您这哪是差不多好吧?已经冒尖又过半了都;
“不是,爹,您居然养了一千五百多人?”
“是啊?那咋了?很多吗?”
汪正海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斜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不多?呵呵…看跟谁比了;就自家的家底儿,养这么多家丁,还不吃空饷,能顶得住才怪。
望着自家老爹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就连瞧着自己的样子,都好似在鄙视自己没见识一般。
“爹,这不是养的人多不多的问题;就咱们家的家底儿,能经得住这么多人的消耗吗?”
“不然呢?”
汪正海一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老话咋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前自然直;有困难就不做事了?”
“呵呵…您老事儿是先做了,可家底儿遭不住,困难不也没解决吗?”
汪轶鸣也是被自己老爹这不计成本的调调给整无语了。
“困难没解决?哦哦…对,是没解决;”
汪正海故作恍然的姿态,紧接双目放光,嘴角上扬,直直的盯着汪轶鸣,道;
“我解决不了;这不是把你找来了嘛;我唯一的儿子,锦衣卫镇抚使大人。”
“啥?我?”
汪轶鸣身子一怔,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问道;
“是啊,你本事大的很。”
“不不不…爹,您老开什么玩笑?什么就我本事大的很?”
“呵呵…原先我这当老子的还不信;接到密旨后也是半般不得其意;即便再三询问了那鲁公公,且从对方口中得到的答案亦是如此;但我仍然还是将信将疑;直到你爹我昨日再次见到你之后,便对此深信不疑了!”
望着自己老爹投来的目光,汪轶鸣全身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密…密旨?鲁四他说啥了?什么您就坚信不疑?”
汪轶鸣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你小子好好再看看这道圣上的密旨;想想为啥说这道旨意其实是给你我父子二人的。”
汪正海又指了指还攥在汪轶鸣手中的密旨说道;
再次摊开,汪轶鸣瞪大了眼睛看去,想要从字里行间中找到那让自己难以置信的答案;
“别费劲了,看这里,对,后面那段…你好好看看。”
汪正海直接上手指着其中一段,提醒道。
等自己再次看了一遍,结合前面的内容,又揣测了一番,里面的内容瞬间让汪轶鸣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甚至心跳都有些加快。
串联起崇祯的意思很简单,国事艰难,他对汪正海的期望颇高,所以破格委以重任,但毕竟不是在京城;且朝中人多眼杂,势力盘根错节,即便他贵为天子,也无法面面俱到;
虽让汪正海大胆为之,可他知道想要让其拉起一支可战的精锐之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钱粮上他也只能量力而为;其他方面也只能让汪正海自行解决了;
只希望他务必守住南直隶门户,以及中都凤阳的安危;待来日如有需要,便可奉旨出兵;
此外,最关键的便是崇祯交代如有什么实质困难,他与朝廷有一时难以为继的,可在见到汪轶鸣的时候,让其解决;并且他这个皇帝对汪轶鸣的能力十分的信任。
“如何?说真的,那鲁公公劝说了我几番,为父都难以淡定相信你能帮爹什么忙,还认为那鲁公公无非是应付咱的托词罢了;”
“而等你来了之后,无论剿匪、使用的火器、手下的战力,还是你拿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爹现在无比坚定的相信你一定能帮爹把这些难题全部解决!”
汪轶鸣呆呆望着目光中皆是期待的老父亲,真是压力山大;
怎么会是这样?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回想起在京之时,崇祯又是暗示,又是敦促自己,想尽办法让汪轶鸣扩充队伍;
但从自身实际情况出发考虑,自己并未有很积极响应;
进度可以说是如同龟速;就崇祯那个急性子,决定的事情,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成效;
莫非他又等不及了?所以另辟蹊径,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老爹身上了?
只要己老爹上马,那汪轶鸣就不能坐视不管,势必要全力扶持。
是的,一定是这样。
崇祯,你丫真不当仁兄!
有这么拖人家下水的吗?呵呵…真不愧是老朱家的皇帝啊。
汪轶鸣大脑中思绪翻滚,念及于此,事关自家上下,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咽下进肚子里去。
回家探个亲,还要变相打工,继续为崇祯远程效命,对此汪轶鸣已经无力吐槽了。
也罢,事已至此,那就替自己老爹好好谋划一番。
长舒一口气,掏出烟盒,父子二人各自再次续了一支烟;
此时汪正海嘴角露出的弧度已经证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尽管汪轶鸣还未曾开口说些什么,从其神色,他已经判断出自己儿子已经有了决断;
也不着急,汪正海静等着自己儿子思量权衡后,给他满意的答复;
父子二人就这么静静的,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香烟;
约莫不到半分钟,汪轶鸣在重重吐出一口烟雾后,缓缓开口道;
“爹,您说的这些难题,儿子会尽力帮您解决。”
“好!哈哈…为父知道,吾儿果然是有办法的!哈哈哈…”
汪正海止不住开怀大笑,伸出的巴掌不断拍在自己儿子肩头;
“不过,爹,儿子有些话必须和您说在前头;事情咱得一件件办,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
担心自己老爹别一时兴起,高兴过了头;汪轶鸣还是想把话提前给其讲明白了;
“嗯嗯,这是自然,爹心里有数。”
“好,还有,既然您让我来解决问题,那么怎么解决,如何解决您得听我的,且如何安排,需要时,您得全力配合。”
“行行行,不就是配合嘛,爹明白,听你的便是。”
汪正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着自己儿子连连点头应道;
“还有,有些事,能说给您知道的,我自会告知爹您,不能说的,您问了,儿子也不会说;希望爹您能理解。”
“还有什么事是连你老子也不能告诉的?”
闻言,汪正海脸色一板,凝眉瞪眼望着汪轶鸣,问道;
“爹,您别为难儿子;就是担心您现在这个样子,我才把话说在前头。”
“得得得…行吧;知道了。”
汪正海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事关机密,您这接的可是密旨;儿子没开玩笑,您这保密的意识必须加强;即便告诉您的,您也要绝对保密!”
“行了,啰里八嗦的,跟你爹还磨磨唧唧个没完;不就是保密嘛?我跟谁也不说便是!包括你娘也不说。”
汪轶鸣本想再多嘱咐两句,可见自己老爹那副样子,也只能暂时到此了;
万一有什么,只能自己及时再加一提醒吧。
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才再次开口道;
“好,爹,那么第一件事,就是火器的问题。”
“火器?”
汪正海听此顿时来了兴致,可瞬间又有些狐疑,刚准备追问一些关于火器的问题,只是想到自己儿子刚有言在先,就压住心中疑问,等其讲完再问也不迟;
“嗯,是的,爹,准确的说是先解决火炮配备的问题。”
“火炮?你能弄到炮?”
“是的,儿子可以弄到。”
汪轶鸣点了点头,应道;
“什么时候?能搞到多少?都有哪些炮?红夷大炮有没有?”
一经汪轶鸣确定,汪正海就忍不住发出几连的追问;
“就这两天吧,最迟不会拖过后天,一应火炮便会到位;皆是还需爹您带人配合,秘密接收入营;”
“介于您现在手中所掌控的兵力和实际所需,我可以给您一次性列装一百门,四种不同形制的火炮。”
“一百门?四种?”
汪正海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立马再次确认道;
“是的,一次性,一百门,四种火炮,最迟后日便可到位;”
“对于您问的有没有红夷大炮;儿子可以直接告诉您,里面没有;”
“不过,儿子我可以向您保证,这些炮性能优异,绝对不输红夷大炮;且有些方面更胜一筹不止。”
见儿子如此笃定,汪正海虽心存疑虑,但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信任,便没再为此纠结下去;
“最迟后日是吗?没想到这么多炮可以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可全部到手;啧啧…不愧是吾儿;圣上英明!鲁公公诚不欺我啊!”
看着自己老爹一脸郑重的面朝北方,对着京城的方向就是连连抱拳行礼,那一脸虔诚遥拜崇祯的样子;
看的汪轶鸣顿时一脑门子的黑线全悬挂在了额头上;
什么跟什么就崇祯多么英明,鲁四又怎么厚道之类的;
这些炮可是自己造出来的,又是自己提供的,关他崇祯个毛线?他动动嘴,写几行字,发个密旨,功劳就都是他的了?
也不想想,现在这看似风光无限,却暗藏危机的背后,皆是这位爷的套路与微操;
硬生生便将自家全绑上他这辆薄皮大馅十八个褶,哪哪都是一堆问题的破战车上;
真不能理解,自己老爹到底感激他什么。
“咳咳…爹,要不咱们还是继续说炮的事吧?”
汪轶鸣皆提醒打断道;
“哦哦,好,你继续。”
平复了下情绪后,汪轶鸣继续说道;
“涉及机密渠道,交接的地点,我只能在炮全部到位了后,再通知您;”
“另外,需要您准备足够的驮马进行牵引;还有您手底可有会操炮的兵卒?”
“会操炮的兵卒?这个估计没有…不过,我倒是可以找到十几个会操炮的老卒来帮忙;只是这年龄上…都五六十岁了,万历年间的兵卒,操炮的手艺绝对没问题,只是这要让他们出外征战…”
汪正海想想就觉得脑仁痛,无奈又惋惜的只摇眉头;
“无妨,爹,只要他们不聋不瞎,能走的动道,会操炮就行;请他们来也不是为了征召再入伍,更无需他们外出征战;仅是聘请他们来做炮兵教习,只要能教出足够多的合格炮兵,咱们不吝花些银钱作为酬劳,还是十分值得的。”
“嗯,有理,明个为父便将他们招来。”
觉得自家儿子说的有道理,汪正海便点头将此事敲定;
“那驮马呢?要准备多少匹?”
不等汪轶鸣报出所需的数目,兴许是有些底气不足,汪正海直接先问出了口,道;
“若是驮马不足,骡子、驴、或是牛,行不行?”
直接摇了摇头,汪轶鸣伸出三根手指道;
“爹,您若要一次性将炮全部拉回来话,驮马不能低于三百匹;万一不够…健骡也可以;驴和牛就算了。”
“嘶,三百匹?”
汪正海听到具体数字的那一瞬间,便惊的差点将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揪下来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