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巨石压在魏阿诺的心口嘶吼,喘息着略带有起伏的齐心,她试图用悲悯的眼神去感化眼前的父母,可换来的却只有冷漠而厌弃的面孔。
无声的眼泪滴落在了魏阿诺心头最为柔软的地方,脚下甚是有有千金重一般,连要逃离的路都走不了。
她看向了地上的打碎瓷器的碎片,那一刹那,她甚至想过,如果现在她在父母双亲面前割腕自尽,那么他们会不会有一点儿的心疼或者是愧疚呢?
那怕是一点点也好,也让魏阿诺知道父母心中有着她的位置……
可是,她那似千金般重的双脚却是连一步也踏不出去……
她说:“我没有错。”
千言万语,千思万绪,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没有错。”
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你这孩子!”
“你打她一个试试!”井春眼睛死死盯着扬起手的魏母,眼神中透露着威胁。
魏母瞬间没了气势,也只得咬了咬牙,狠狠地放下了手掌。
井春是打了心要护住魏阿诺,那怕是鬼神,井春也要拦住。
王婆见势,拉开了魏母,也上前添了一嘴,“阿诺,你就算不可怜你弟弟,你也可怜可怜你阿爹阿娘,他们都一把大年纪了,可进不了你这么折腾的,万一折腾个好歹来,你这得内疚一辈子。”
“阿诺,你是个聪明人,听话啊,就回到任府去吧,你若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去说,我既然是中间人,这事就由我妥帖处理。”
说好听点就是妥帖处理,说难听点不就是赶鸭子上架吗?
井春看着魏阿诺,又生怕她会心软。
魏阿诺摇了摇头,抹过眼下的眼泪,“我不会回去的。”
魏母看着魏阿诺的眼神竟有了敌意,“魏阿诺,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不回去,那就别人我这个娘了,从此,你的事情我和你阿爹一概不问,就算你最后赢了官司,那卖钱的十两银子也是由你来换,你有什么能耐挣到十两银子,到时候还不上钱别说我和阿爹不讲情分。”
魏母一甩袖子,像是要隔绝魏阿诺所在的空间一样,仿佛魏阿诺沾染的空气都是不祥的。
在她心中她已经将魏阿诺拿捏道长大成人,这次拿捏也似乎势在必得。
魏阿诺呆愣住了,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阿娘的意思是与我……断绝关系?”
“阿诺阿诺,你别信你娘的话,”魏父试图解释道:“她就是在气头上……”
“别叫我娘,”魏母又推开魏父,“你别拦着我,还要她干什么?反正生出了个白眼狼。”
白眼狼……
“好啊,那就断绝关系好了……”魏阿诺没再流泪,环视众人,反而笑道:“可都听清楚了,是为母者要断,非我做女儿的要断的。”
井春听着这话,一整个愣住,她没想到魏阿诺这么果敢。
这这这……这简直就是超脱啊!
不知何时,宋一问已经站在了门外,示意着张若怜与井春切莫声张,而是静观其变,看着眼前的局势。
魏父魏母与王婆并不认得宋一问的面孔,毕竟上次来京兆府时见得还是上一位京兆府尹,再加上宋一问穿的是常服,还以为又是这画室中的画工。
魏阿诺本就是背对着身子,自然没有注意到宋一问的身影,只是问到道:“是三次击掌?还是起誓立书?”
“阿诺,你说的这是真话?”
“怎么就算不得真话了?”魏阿诺苦笑着,“左右你们嫌弃我是拖累,断了也好……”
“那你欠我和你爹的……”
“什么?”魏阿诺看向了魏母,近乎苍白的嘴唇问道:“我……欠了什么?我不是已经被卖给任府了吗?那十两银子我看都没看过一眼,你说我还欠你们什么?”
魏母心境也顿时果断得很,“我可不认得什么字,那就击掌,三次击掌之后,我告诉你阿诺,从此你不再姓魏,随便你姓什么,你和任府的瓜葛我和你阿爹也绝不会过问,你就算死在外面,也休想让我和你阿爹给你收尸!”
谁能想到这种话竟然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说的……
魏阿诺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魏母的亲生女儿,可倘若不是,又为什么次次都会拿出来“十月怀胎”的说辞呢?
大抵是亲生的吧……
魏阿诺想着,可这关系对魏阿诺来说却像是一道致命的枷锁一样,困住了魏阿诺的一生,倘若魏阿诺不斩断的话,那她一辈子都会困在里面。
她不要再回到在任府的黑暗日子,死都不要。
“你们闹够了没有!”魏父狠狠道,“非要闹到这般田地吗?还断绝关系,你们丢不丢人啊!”
“那你说怎么办?她现在就跟头倔驴一样,她若是敢告任少爷,她置身之外,又在京兆府找了靠山……”
说着,魏母定眼看了看井春与张若怜,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她自然什么都不怕了,我们们会有好果子吃吗?”
言罢,魏母一个蹲坐便坐在了地上,诉说着自己的命苦,养出的女儿不孝顺,自己的丈夫又不向着自己……
诸类之话,不绝于耳,王婆魏父上前劝说多次但却无果。
魏阿诺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只是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沿着手心向下,却是看到了套索的勒痕,心中才有了波澜,似乎,击掌三次也不是什么狠心的事情了。
张若怜悄悄走到宋一问的身边,低语道:“大人,这是阿诺姑娘的母亲,你不用管她,她整天都在无理取闹,不知道骂了阿诺姑娘多少次,又害怕被任府报复想要与阿诺姑娘断绝关系,如今这又哭上了……”
宋一问却是一脸严肃,丝毫没有任何取笑的意思,微微侧头一甩,示意着张若怜回到回到原来的站位。
宋一问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京兆府尹的姿态,道:“这里是京兆府,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魏母指着宋一问,问道:“你是谁啊?我哭怎么了?你们京兆府就比我们乡下高贵了吗?我又委屈,我还哭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