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井春听到了脚步声,急忙端庄地做好,心中既是忐忑又是觉得新奇,还没带井春反应过来,姜和瑾便拿开了井春的却扇,两人似乎都是一惊。
却扇背后,井春头饰上的步摇也随之摇晃,俊俏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略显娇柔,浓妆之下,一身大红喜服甚是喜庆,越发动人。
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谈不上惊喜与娇俏,井春只有自己的打算,淡淡问了一句:“何事?”
姜和瑾反应过来,重新沉淀了心情,“外面敬酒,你也随本王出来吧。”
“好……”井春跟上姜和瑾的步伐,看着姜和瑾递出了的手掌,还是应了下来。
井春不是一个不懂是非的人,她是人妻,即便人后在不如意,人前也不能吐露半分,
待两人手牵手出现在宴厅之上的时候,柳可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两人出双入对,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师之女,样貌竟能够长得如此出色,传闻不是说这井府长女画像上是个麻子脸吗?
酒桌上的人看着两人也是纷纷庆贺,恭维道:“殿下与王妃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井春手中握着酒杯,心中却是讪讪一笑。
井春因为黎王殿下蒙着眼睛才选了自己这件事不知道被嘲讽了多少次,如今却有人跟她说她与黎王殿下郎才女貌多少有些笑话。
姜和瑾将一杯酒交给了井春,道:“王妃不宜多饮,便请诸位共饮此杯。”
一敬敬全,即算是敬了柳可勉,也算是敬了宴席上所有的人,姜和瑾这样做既不失自己的雅量,也不失了自己的体面,也算是对柳可勉要求的让步。
井春心中不禁不屑,这才刚成婚,这姜和瑾便拿自己当挡箭牌了?
不过,这招挡箭牌也并非没有什么好处,这的确成全了井春不想在外人面前多待的想法。
说罢,姜和瑾便喝下一杯酒,见此,井春也顺势喝下。
柳可勉却丝毫没有罢休之意,一饮作罢反而更是有玩味地紧盯着井春,道:“柳某听闻黎王妃可是在姑苏生活了十年,要么怎么说江南的水养人呢?黎王妃果然长相不俗……”
旁边人提醒道:“柳少卿,此言失仪了……”
井春微微蹙眉,且不说他话中是否有敌意,井春怎么说如今也成了黎王妃,一个外人又怎么能评判新妇的外貌?
更何况井春今日才被娶进了黎王府,方才才算是解开了盖头,一个新妇还未等自己丈夫如何夸赞一二,一个外人竟然如此不尊,这和无赖有什么区别?
不少宾客纷纷劝着柳可勉少说两句,可柳可勉反倒越说越是起劲,也不过众人劝阻,就是要井春上前敬酒。
虽说有不少人劝导着,但实则却有着不少人在看着热闹,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之各自的算盘,都在观望着黎王殿下与太后侄子之间谁会低头。
看似极其简单的对抗,可背后却是皇族与外戚势力的对抗,一旦孰胜孰负,都意味着其中一方势力的强大,也就是说这其中背后恰恰是这些官家子弟可为之寻靠何方的线索。
不少人已经打算看笑话了,竟有不少窃窃私语。
“这个柳可勉胆子可真大,分明就是看着黎王殿下温和待人故意压在他的头上,区区少卿竟然也敢挑衅亲王……”
“人家仗着太后娘娘侄子的身份到处挑衅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太后娘娘都管不着,还指望着谁来管吗?”
“他又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就是仗得自己与太后的关系而已,如今人家的势头可正旺着呢?寻常人想要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想不到大喜之日,井春竟然会遇到这样明争暗斗的局面。
姜和瑾默不作声,只是拉着井春又走到了柳可勉的面前,表明上一阵和气。
难不成姜和瑾还真的要让井春给柳可勉敬酒?
可井春又岂是不知姜和瑾的品行,他绝不会轻易低头,就算是低头,也不会给对方留个好下场,这样的人才真是可怕。
“柳少卿喝得尽兴,本王自然奉陪,本王给柳少卿满上。”说着,姜和瑾便从婢女手中接过酒壶。
全场宾客的焦点都聚集在两个人身上,近乎都静了下来,关心着事情会如何发展……
听此,柳可勉心中也是得意,大袖一挥,扬言道:“黎王殿下敬酒,柳某岂敢不接?”
柳可勉迷瞪着眼睛,又瞥了井春几眼,醉醺醺地起身接酒,可就要站起来的时候,忽而衣角支撑不住跌到在地,案桌也顺势倒在了柳可勉的身上。
“哗啦”一声,案桌上的美味佳肴与残羹剩饭一同洒在了柳可勉的身上。
霎时间,满堂哄笑。
井春看着那满身污秽的柳可勉,目光又重新转移到了姜和瑾。
姜和瑾他是故意的……
井春看得真真切切:在柳可勉起身的时候,姜和瑾故意踩住了柳可勉的衣衫,这才使得柳可勉跌落在地,而案桌也是因为姜和瑾见着柳可勉接触到案桌后刻意装作碰到了案桌,实则是将案桌被压了一侧力,案桌不牢,这才倒在了柳可勉的身上。
姜和瑾可真是好手段,唯一能够看清的姜和瑾手段的地方也被井春的身影遮住。
井春恰恰是靠着姜和瑾的指引才站在了这里。
满堂宾客的注意力全在柳可勉身上,只当是柳可勉自己喝醉跌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一切会是姜和瑾动的手脚。
姜和瑾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催促着下人把柳可勉扶起来。
全程下来,姜和瑾的表现毫无破绽,甚至成功塑造出了不与人纷争的儒雅之姿。
姜和瑾也笑了,却是不同众人的玩笑,眼神中吐露着轻蔑,转瞬即逝,却在不经意之间与井春对视了一眼。
从彼此的眼神中似乎都知道各自在想着什么,繁杂的宴席似乎更加繁杂……
姜和瑾道:“看来柳少卿真是喝醉了,这酒本王是敬不了了,来人,送柳少卿回府。”
众人只当是看戏,戏演至此,也算是落下了帷幕,便各自四散,各回各家,只是今后却又多了柳可勉出丑的一个传闻。
姜和瑾便安排乔樱送井春回了新房,又亲自将宾客们送上了马车,不肯又一丝一毫的懈怠。
走在路上,相比于前厅的喧嚣,井春更喜欢此处的幽静,红灯笼映衬着用石子铺陈的小径,但放眼望去,幽静无人,只得偶尔听见几声虫鸣。
……
待将全部宾客送走已经,已经是半夜了,姜和瑾回到了新房。
此时的井春已然睡下,梳妆台上还放着繁重的头饰,似乎是有意避免这什么,将自己挤到了最里面,留下了一大半的空床位。
安静的房间里甚至能够听清楚井春轻微的呼吸声。
姜和瑾不喜欢自己身边有呼吸声,也不喜欢与其他人共处一床。
几乎没有停留,姜和瑾转身便走出了房门,去了书房休息。
等到关门声响起,井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为了骗过姜和瑾自己已经睡着,她可是连喜服都没脱下,从头到脚都蒙上被子,在被窝里捂出一身汗,现如今总算是能透口气了。
以防姜和瑾再次回房,井春又屏气凝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无人后,井春才从床上爬起。
脱去繁重的喜服,井春总算是凉快了一些,望着房门,将一个玉壶春瓶倚靠在了门缝中间,只要是一开门,玉壶春瓶必然会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倒地,玉壶春瓶一碎,自然就会惊醒井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