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与李捕头互看了一眼,彼此心中大概都有了方向。
若是依着现在的线索:老乞丐、跛子、长胡子。
宋一问猛然一个拍案而起,“李捕头!”
宋一问一改往日的神情,面容更加严厉,“限三日之日找出那弃婴之人,事由如何必须事无巨细,否则你直接提着板子来见本府!”
这语气井春也是头一次从宋一问的嘴里听到,而且还是三日,不得不说,这时间实属有些紧了……
李捕头也严肃起来,“大人,属下这就带人沿街查询,三人之内必定有个结果。”
得到宋一问的允许后,李捕头便带着衙役们前去调查。
宋一问也起了身,看了一眼不修边幅的王鼎,不禁皱了皱眉头,随即便安排几个衙役,“既然死婴之事与他无关,就把他拉去洗漱一番,他是要给交吴郡太守的,这样的面容岂不是污了京兆府的气度,这几日也不必少王鼎吃喝。”
宋一问走后,陆仵作也没有多待,他还要记下死婴的死亡迹象,手头上是忙得很,汤师爷还在整理着王鼎的口供,也是无暇顾及尚在牢狱内的井春。
直至将东西收整好,井春这才开了口,“汤师爷,您见过的那么多人,审视夺度、知人论世定是超过我等,说实话,有些事情我不大明白。”
汤故尚听着井春的吹捧,不觉一笑,他心中可是把眼前这个丫头给看透了,这井春想知道的事情定然不是明面上的事情。
毕竟井春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王妃的身份,若是按常理来说,汤故尚如何有能耐能让一个堂堂的王妃想汤故尚请教。
汤故尚也微微端起了架子,“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大人似乎对死婴的事情格外上心啊……”
先前的案子宋一问也不是说没有重视过,但此次的死婴案宋一问却是从头跟到现在,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甚至将王鼎都安排的十分妥当。
宋一问何曾在井春等人面前放过狠话,他可是向来知晓官场的道理,如今对这次的死婴案如此看重,保不齐是因为什么事情。
汤故尚微微一笑,想不到这井春倒是能察言观色到如此之细,便问道:“那你觉得是何缘由?”
井春也笑道:“我若是明白倒也不必问您了。”
汤故尚四处看了看,见着有几个衙役路过,自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出来说。”
见着汤故尚出去,井春也跟了上去。
汤故尚见着四下无人,又想起方才井春问的问题,便道:“大人上心些不好吗?此案暂且没有用到你的地方,怎么?你这是又打算插手了。”
“也不是说大人上心不好,只是见着你们时间紧任务重的,倒显得我这个闲人惭愧。”
汤故尚笑了笑,道:“大人也是人啊,你如此能揣测人心,怎么连这个都没有留心到呢?”
井春微微愣了一下,“怎么说?”
“大人可是父母官,父母官父母官,连着父母二字,又如何能对刚出生的婴儿不重视?”
“这个道理我知道,可陆仵作也说了,那孩子自出生时便是个死胎,既然都没活过,如何能算是一条生命呢?”
汤故尚微微愣了一下,“我竟想不到井工会说出这般冷血的话。”
井春倒不生气汤故尚对自己的看法,只是道:“我自然知道人之可贵,可也知道未出生的婴儿着实不能算作一个又真正社会性质的‘人’,此事宋大人重视固然,但却有些本末倒置,京兆府应该做出的努力是如何能保护诸多的妇人与婴儿。”
“井工有着长远的眼光,这是很多人所无法企及到的,井工想到的是这是世界的‘大同’方向,可现实却不是如此,井工可知道婴儿意味着什么?”
“就是人啊。”
汤故尚有些赞同,“是人,可以说整个延国都是靠着人来运作的,就要比一架马车,人就好比车轮,若是没有车轮,马车如何前行呢?延国律法从未压迫过女子生育,甚至会鼓励女子生育,若是的女婴,朝廷自掏腰包奖赏五两,外加一只猪;若是若是男婴可得十两和一只猪,若是再好些,若一家有三孩,子女便可免去束修读书等等,井工所说的那些保护措施不是没有过,可现如今仍有个死婴在宋大人面前,你觉得宋大人会想些什么呢?”
若是这样想,那岂不是有愧于当今律法,光是这话就足以让人抑郁。
“井工有想过这死婴背后的缘由?”
井春摇了摇头,她顾念的是着死婴的安身之地,却从未考量过这死婴后的警醒。
汤故尚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更加深沉,“这死婴背后的需要纠察的缘由很多,例如,那妇人是如何怀上孩子的?是遭人强迫还是未婚先孕?那妇人又如何能让一个死婴诞生至世间?这位母亲是在如何境遇下生下这个死婴?又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将死婴遗弃?是年少无知还是逼不得已?此事背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已经不单单是这死婴被遗弃的事情了,若是今日宋大人对此事不重视,甚至如先前一样交予我们几人查办,查出来还好,若是查不出来呢?便是一个积案,那这位母亲是否今后仍会将死婴遗弃而不顾?更有甚者效仿此法,到那时就是对律法而言更是举足轻重的蔑视。”
井春似乎被汤故尚所言惊叹到,竟不知背后有如此缘故,不觉道:“我原先从未觉得宋大人有如此沉稳的心思,他时而同我等说说笑笑的……”
听井春此言,汤故尚笑道:“不然你以为宋大人如何能坐上今日的位置?这京兆府尹官位不小,京城中大小案件都需京兆府过目,这圣上必定是对宋大人信任才会将京兆府的位置交予大人,这既是圣上的青睐,又是宋大人的忧国忧民的忠心啊。”
若是这么看来,井春对宋一问的误解挺深的,她还以为宋一问就是一个处事圆滑,深知官场的官宦,甚至还对宋一问如何能登上如今的位置深表怀疑。
“井工啊,”一番肺腑,汤故尚的神情也有些恍惚,“士农工商,士为前者,但凡是在府衙中办差的人,虽说会趁着士者的名声,但谁能说这府衙之人没有过济世之想呢?只是时间一长,也都见过了这世间大大小小的磨难,真正做下去的人少之又少,今日我与你在此处谈话,我等可是少不了年少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