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段时间闷热以后,天已经凉下来。一个晴朗的早晨,天特别的蓝而远,和风飘拂着校园的林荫, 美好在向苦难的人们伸着仁慈的援助之手。许仁华已被这援助之手牵引着,锻炼着,成熟着。
作为历经多少磨难而逃脱出来的许仁华,自他离家来到南大后,刘二嫂的被抓,母亲的去世,恋人陈叶琴 的回归及对自己的念想,他是再也不知道了。他现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读好书,将来有出息,好为死去的亲人 报仇。现在许仁华坐在当中一排的学生中间,正振奋精神,听着老师讲授哲学课。对于哲学,杨老师早就给了 许仁华一本书,他对这本书已温习了好几次,所以,他今天听起来,相当理解,什么生产力就是人们改造自然 ,征服自然的能力。
即使许仁华对此已相当理解,但许仁华还是耐心地听着这位江海华老师讲课。江海华老师讲道:“在生产 力中,人是最主要的因素,如果我们在生产中忽视人的主观能动性,生产力也就不会提高。人的主观能动性, 主要表现在科学技术上,只有科学技术的发展,生产力才有提高……”
正在这时,在校党委办公室内,党高官张明,正伏案写着什么……一位年轻女教师,拿着报纸和信件来 到他面前道:“张书记,您的报纸和信件。”她说着将报纸和信件放在他面前的办公台上。
“谢谢!”张明道。
“不客气!”女青年老师说着走了。张明翻了翻信件和报纸。忽然,他发现从玉业公社发来的信件,忙将 其拆开,抽出信纸摊开,信壳放在办公台上看了起来。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南方大学校党高官:您好!
今日特来一信给您,相信您已经知道缘由,我们是关于许仁华读大学一事而来,责令你校立即驱逐许仁华 ,他是反革命、叛徒家的子弟,而反革命、叛徒家的子弟,是不能上大学的。
“胡说!”张明气愤着骂道:“宪法没有这样说。”接着,他继续往下看:希望你要认清形势,站稳无产 阶级立场,不要迷途太远。要照我们说的去做,不得有误。否则后果自负!
致
革命敬礼!
玉业公社革命委员会
张明看完信,立即把信撕得粉碎,手上的香烟往烟缸里一揿骂道:“这帮污秽,说张三李四都是叛徒、反革 命,只有他们自己是好人?连下代都不放过,这简直是乱套,这是对中华民族文化的践踏。”张明骂着,拎起 办公台子的电话拨了起来,一会他将电话接通道:“喂!”
“请讲!”双方发来呼号,一位女话务员的声音。
“喂,请接一下学籍档案管理科。”张明激愤着。
“好,好的!”女话务员说着,将电话接了过来。
“喂!我是学籍档案科!您是哪里?”学籍档案科科长童斌听到电话铃声,拎起电话听了起来说道。
“您是童斌吗?”张明问道。
“我是!”童斌回答着问道:“您是谁?”
“我是张明!”张明回答。
“噢,张书记啊!”童斌恭敬起来:“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立即把许仁华同学的学籍档案调到我办公室来,还有许仁华同学,也给我把他叫来!”张明要求说。
“好的,我马上就办。”童斌说着放下电话问旁边的一位女工作人员:“许仁华是老生新生?他在什么系 ?”
“是新生,在政治系。”女工作人员回答。
“给我马上找到他的学籍档案。”童斌要求着,端起办公室台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
“好,我去!”女工作人员从软绵绵的座椅上立了起来,走向档案室,一会儿,她从档案室拿来许仁华的 档案放到童斌面前说:“这同学成绩优秀,是这次政治系考得最好的。”
“噢!”童斌拿起许仁华档案说:“我要去政治系叫许仁华同学,张书记要他去有事。”
“好,你去吧!”女工作人员道。
于是,童斌去政治系了,女工作人员则回到座位上,开始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材料。
一会儿,童斌手拿着许仁华的档案来到教室门口,江海华教授正对班上同学讲着课:“经济基础决定上层 建筑,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也就是说,在新的经济基础形成以后,建立新的上层建筑,新的上层 建筑,要为新的经济基础服务,这就是辨证性关系,是相互联系的,不能偏离的。”
“江海华教授,麻烦一下。”江海华教授讲到这里,童斌叫住了他。
“什么事?童科长!”江海华教授跑到教室门口来道。
“麻烦一下,将许仁华同学叫出来。”童斌道。
“等下了课行么?”江海华教授有点为难道:“马上就要下课了。”
“不行!”童斌急切道:“张书记找他有急事。”
“好的,我叫他。”江海华教授应着,转过身去,他向许仁华招了招手:“许仁华同学,你出来一下。”
听到老师叫他,许仁华从座位上起来,他向江海华教授这边走来,江海华教授把他领到室外童斌面前:“ 这是我们档案科科长童斌。”
“您好,童科长!”许仁华微笑道。
“您好!”童斌笑道:“张书记找你,走,跟我去一趟。”
“好!”许仁华突然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顾云掳他们找来了,难道母亲她……许仁华应着想着 对江海华教授道:“江教授,我去了。”
“好,去吧!”江海华教授回答着,走进教室又讲起课来,许仁华则随童斌走向校党高官的办公室。
在校党高官办公室,张明正坐在办公台前抽着香烟。
“张书记,信写好了。”一位带着眼镜的青年人在张明办公台对面,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对张明道。”
“好,给我把信念一下!”张明道。
“好的!”这位青年人回答着念起信来。
S县玉业公社革委会。
你们的两封信我们已收到,内情详知。对于你们肆意把阶级斗争扩大化,责难许仁华同学,并令我们马上 把他驱逐大学校门的粗鲁行为,我们表示激烈愤慨,教育是每个公民的权利,也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们的做 法和恶劣行为,这是对宪法的肆意践踏;这是坑害我们的下一代;这是对我们民族文化的破坏。而我们的四个 现代化建设,需要我们有一大批有知识,有文化、有道德、有能力、有理想、守纪律的青年人。因此,你们的 恶劣做法和粗鲁要求,是极端错误的。我们学校作为青年人成长成材的摇篮;作为祖国四个现代化建设的支持 者,我们不能满足你们的蛮横要求,而把许仁华驱逐校门!余言不说,请原谅!
致
礼!
南方大学(公章)
XX年XX月XX日
“立即给我把信发出去!”当青年人将信念完,张明猛吸一口烟。青年人刚出办公室的门,便与许仁华撞 了个满怀。
“哦!对不起!”青年人笑着打招呼。
许仁华微微一笑:“没关系。”
那青年人走了。许仁华跟着童科长走进校党委办公室。
在校党委办公室,张明正坐在办公台前抽着闷烟,他见童斌带着许仁华进来,忙抬头看去,心中一惊,好 像印象中的往事令他思起,可一时还想不起来。
“张书记!”进来张明办公室,童斌便道:“这就是许仁华同学,我给你找来了。”
“噢!”张明应着笑道:“你就是许仁华同学?”
“是的,张书记!”许仁华应着,毕恭毕敬,心中“怦怦”直跳。
“快坐!快坐!”张明揩了揩旁边的黑色三人沙发椅道。
“唉!”许仁华应着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张明揿掉手中的烟蒂,倒了一杯热茶放到许仁华面前的茶几上: “请喝茶。”
“谢谢张书记!”许仁华感激道。
“不用客气!”张明笑着迎向童斌道:“你立着干吗?也坐呀!”
“不了,张书记,我还有事。”童斌笑着,将手上拿的许仁华的学籍档案放在张明的手上:“喏,这是许 仁华同学的学籍档案,政治系考得最好的就是他了。”
“嗯,好!”张明高兴应着,拿着许仁华的学籍档案。童斌转身欲走道:“档案我下午来取。”
“好,你去吧!”张明道。
童斌走了,张明同许仁华一同坐到三人沙发椅上,然后翻起许仁华的档案,当他看到许仁华的档案,自己 兴奋极了:“不错!好极了!平均分数都在九十分以上,许仁华同学,你真不容易啊!这是我校历史以来少见 的。而且,你是在恶劣环境中才考出这样好成绩的,我代表学校真为你感到骄傲。”
见张明如此夸奖,许仁华心中激动,但他不说话。张明看看许仁华笑道:“喝茶,别客气啊。”
“唉!”许仁华应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许仁华同学,你是来自S县的?”张明问道。
“是的。”许仁华道。
“你们家离南山不远,对不对?”
“对!是不远。但要过江。”
“你认识我吗?”张明笑道。
“好像认识,但有好几年了。”许仁华道。
“好几年,在南山对不对?”
“对!对!你就是那个张燕姑娘的爸爸!”许仁华突然想起,激动万分。
“对!对了,你就是张燕日夜思盼的救命恩人!”张明高兴道:“我真没有想到,现在能在学校见到你! 我 高兴! 真高兴!。”
“我也是,”许仁华笑道:“张燕,她好吗?”
“她很好。”张明道。
“这就好了。”许仁华道。
“许仁华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张明道。
“不知道。”许仁华这时心中紧张起来。
“你们家乡来信了。”
“是我妈写来的?”许仁华思母心急道。
“不!不是!”张明道:“是你们公社写来的。”
许仁华一愣,没有说话,但他担心,自己能否在学校呆得下去。
“你们公社来信说,说你是反革命和叛徒的子弟,要我们驱逐你,不让你上大学。”张明道。
“张书记!”许仁华突然泪水直流,他跪在张明面前:“你们不要驱逐我,我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 盼到今天,你可要帮助我,帮助我……我妈孤身一人在家,她有心脏病,她盼我读好大学,将来做国家有用之 人。张书记,我求求您,不要驱逐我……”
“孩子,起来!起来!”张明直身放下手上的档案,他将他拉到三人沙发椅子上坐下道:“你激动干吗? 我没说驱逐你啊!难道林彪‘四人帮’把我们坑得还不够吗?我们该是吸取教训的时候了。现在‘四人帮’都 粉碎了,你是不会有事的。我不但不驱逐你,而且还要把你同其他同学一样看待,只要你肯努力,你可以入团 、入党、提拔当干部!哭什么,别哭了!”张明说着,掏出手帕替许仁华揩掉眼泪。
“张书记,谢谢您!”许仁华感激道。
“要说谢,我得谢你才对。”张明笑道:“你在南山冒险救我女儿,让我的女儿活下来,我终身感激。”
“这都是过去了,张书记不必客气。”许仁华道。
“这不是客气,这是人之常情啦!”张明说着问道:“现在你家中就剩你母亲一人了?”
“嗯,就我母亲一人。”许仁华应着道:“我爸爸是抗日战争参加革命的,曾任S县县高官,九年前,他 被我们家乡的顾云掳打成反革命被打死,姐姐也被顾云掳强奸后自杀。对此,我母亲还要因此挨批挨斗, 挨打 挨骂,我们全家人都遭到别人的歧视。至于我,我能考取南大,这完全靠我老师的帮助和指导。”
“孩子,你所吃的苦可谓之多,这都是林彪‘四人帮’所造成的灾难啊!可现在有些人还在搞阶级斗争扩 大化,这简直让人再痛心啦!”张明伤痛地说。
张明说完,许仁华不说话,但可见他的眼眶被泪水沉浸着。张明看了看他继续说:“今后你有什么困难, 跟老师提出来,老师不能解决的,就跟我提出来,知道么!”
“知道。”许仁华道:“但我没什么困难,谢谢您的关心。”
“好,你若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别隐瞒,啊!”张明诚恳道。
“嗯。”许仁华应道:“我知道。”
“现在你去上课吧,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张明道。
“嗯,我去了,张书记!”许仁华恭敬地立起身,他向张明招呼。
“好,去吧!”张明华向他招了招手,于是许仁华离开校党委办公室,去向教室。
说来也巧,可就在去教室的路上,许仁华遇到了张明的女儿张燕,张燕梳着学生头,个头比以前高了,她 穿着淡绿色的春秋衫,面孔白皙靓丽显成熟。
当许仁华遇到张燕,他们对目相视,顿感新奇,他们相互回忆着,反向扭头走着,缓慢不说话,直到相互 看不到。
“信寄好了,张书记。”那位带眼镜的青年人在办公室正同张明说着话。
“好吧,辛苦你了,你有你的事去吧。”坐在办公台边椅子上的张明微笑道。
张明说完,那位带眼镜的青年人离开办公室走了。
“爸!”这时来到办公室的张燕走到张明面前道。
“呵,我女儿来了”张明道:“坐吧,有什么事要爸帮你?”
“明天星期天,学校团委要举行一次为民服务,我是团高官,想听听您的意见。”张燕笑着说。
“好,我的意见就一个,我全力支持我女儿。”张明华笑着说。
“这就好,我想要您后天参加!”张燕干脆说。
“这……”张明支吾着,他看了看女儿,翻了翻办公台子上的日历安排册说:“好吧。”
“这就对了,我们团员是党的助手,你们党委不支持我们,谁支持我们啊!”张燕笑着说。
“嗯,没想到还有这更充分的理由。”张明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嘘出烟雾问道:“你打算怎么服务法? ”
“在中山公园门口,那里人流涌,社会影响也很大,所以,我打算在那里设列各种服务台,比如,医疗、 理发、修理、法律咨询、知识咨询等。”张燕说着,坐在张明对面的椅子上。
“就是这件事情,还有其它事情吗?”张明道。
“爸爸,刚刚我看到一名男同学,从你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是谁?”张燕疑视的目光看着张明道。
“小燕,我正要回去告诉你呢!”张明吸了一口烟道:“你想想,他是谁?”
“他是谁,这是我要问你的呀!”张燕急切道。
“他是我校有始以来,政治系考得最好的学生。”张明说着呷了一口茶道:“而且也是你日夜思盼的救命 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