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晴英说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现在局势已经大势已去,大内家的颓势已经无法挽回。冷泉隆丰率先开口道:“少主,诸位,主公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想要好起来,且山城怕是没有如此好的医疗条件,还是尽快渡海返回丰前为好。”
黑川隆像回应道:“正是如此,一旦且山城合围之势形成,伊达水军又占有绝对优势,想要通过海峡将会变得异常的困难,同时主公病体需要治疗,不知道诸位还有没有办法守住且山城。”
众人不语,显然对于守城的事情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对于冷泉隆丰和黑川隆像所说的以保全大内义隆的病体为由撤出本州岛倒是一件说得通的理由。至于返回九州之后,大内义隆的身体是否会好转,这件事情也已经不用他们考虑的了。大内义隆就算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度过了危机,到时候大内晴英登上主位,他们这帮人将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主的臂助。何必再去看大内义隆的脸色,何况大内义隆的身体早已经被酒精和女色给掏空了,看他现在的情况恐怕返回丰前都非常困难了,何必去看一个将死之人的脸色行事。
丰前守护代杉重矩,他支持大内义隆重返本州岛是出于利益的考量,不想让大内义隆继续留在他的地盘里面,现如今看到大内义隆已经不行了。返回丰前已经成了必然。大友义镇对丰前虎视眈眈,单凭杉重矩一人的力量,怕是难以抵挡大友义镇的军势。若是让大友义镇的胞弟成为大内家的家主,丰前国名义上隶属于大内晴英德统治,如此一来也可以堵住大友义镇的口实。
如此想着,杉重矩同样表示了赞同,一听得重臣杉重矩表示赞同,其他人同样纷纷说道:“臣等附议,请少主移驾丰前国。尽快邀请名医救治主公病体。”谁不想远离战争。
众人纷纷赞同,大内晴英同样默认了此事。他突然想起了一事来,问道:“陶中务丞,前几日听得安艺国毛利一族的遗臣前来投奔,是否有这件事情?”陶隆兴。通称中务丞。
陶隆兴微微思量了一下,回道:“确有其事,他自称乃是毛利元就的次子毛利隆景,领着二百余人前来投奔,当时主公生怕是伊达家的细作,便将其安排在了青山城就近监视。”
大内晴英面色凝重的沉重说道:“现在且山城、青山城、赤间关等地还有三千五百的军力,想要安全脱离危险,且山城内必须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阻挡伊达家的进攻,给予我们足够的时间。毛利隆景既然与伊达政衡有生死大仇。应不会开城投降,我们留下八百人,算上他本部人马。总共千人,应该能够坚守一段时间。”
陶隆兴等人没有任何意见,原本他们几人之中已经有人在打鼓那个殿后的人是否会是自己,担任殿后任务便没有生还的机会了,要知道且山城的陆路全都已经遭到了伊达军的封锁,海上怕是很快也会封锁起来。何况想要渡海就需要船只。大内军逃离前怕是会将所有能够找到的船只都带走。
七月七日,大内义隆乘船离开了长门。在床上硬挺了三个月时间,随着大内义隆、大内义长的先后离世,大友义镇和大内晴英的兄弟阋墙,使得西国的局势一下子明朗起来。
在大背景之下,毛利隆景同样迎来了他人生的最期。
大内晴英选择了在最后通牒之前率领二千余人渡海前往丰前国,但还是有不少人不想要再度背井离乡,死也要死在故土,留下为了各自的信念战斗,为了曾经辉煌的大内氏战斗。
且山城现在的守将毛利隆景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伊达家的竹羽雀旗帜,他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神透出杀机,往日里俊雅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口中低声道:“伊达啊伊达,我毛利隆景在安艺国内的亲族一夜之间全部沦为鬼族,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望着城来越聚越多的伊达军将士,心中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毛利元就,当年夹在尼子、大内之间苟延残喘,为了扩张领地增强实力前去征伐刚刚统一备中国的伊达政衡,噩梦的阴影第一次降临在了毛利家的头上,短短数年时间,毛利家失去了一切能够抗争的力量,土地、城池、家臣纷纷离去。
毛利隆景为了抗衡伊达政衡,向大内义长委曲求全,结成了三家同盟,最后一战村上武吉亡命他国,毛利隆景同样失去了一切,郡山城毁于一旦,带着上百族人走上逃亡之路。原本还想着依靠着群臣反扑能够重新掌权的他,真真切切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感觉,发觉原来跟随他父亲的那帮子忠心耿耿的家臣们一个又一个投入了伊达的怀抱,短短不到五六岁年度饿时间,伊达家已经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土豪成长为让世人折服的霸主。
曾经的一国之主,后毛利元就时代安艺国实质上的掌权者,毛利隆景倒是成为了一名落魄的乡下浪人,看着本应该属于他的光辉笼罩在伊达政衡的头上,他的心在滴血啊。
一年半的逃亡,让毛利隆景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他长得又高又瘦,背挺得笔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不停地摇摆着身体,干瘦的双手放在身前,他的头发已经剃光了,就像一个和尚一般,嘴角已经出现了皱纹,黑色的眼睛始终冷冰冰的,难以捉摸。
在他的左手边,正在摆弄着一堆泥土的是毛利隆景的义弟,和他拥有着相同命运的青年,津津资时。备中国松山城主。在与伊达政衡的争斗中失利后切腹自尽的庄高资的幺弟。
庄高资死后,他的族人要么出仕成为伊达家的低级武士,要么离开备中国。津津资时属于后者,他一直以来都是不安分的家伙,本有点不甘心的他一直想要联络植木秀资再兴。渐渐得伊达家的迅速扩张崛起,再加上植木秀资的实在是一个不足为谋的家伙,使得他的心一下子消沉了下去,不甘心堕落的津津资时遇到了同样不甘心的毛利隆景,或则可以说是毛利隆景主动与他偶遇的。双方一拍即合,成为了莫逆之交。他也甘拜毛利隆景为兄长一起来到了且山城,期望大内义隆能够帮助他们再兴家业。
正在林道巡视的目前且山城另外一个说的上话的武士头目,他的经历和前面两人的经历非常的相似,不过他更加的无辜。毛利隆景和津津资时可以说是失败者的下场。
说起他的名字宇喜多春家,在历史文献中颇有争议,常常将他和自己的胞兄忠家联系在一起,有时候合二为一,有时候分开来,说起他的长兄宇喜多直家,冤死在了天神山城,他的次兄由于刺杀政衡同样没有好下场。
这样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家伙由于政衡的好恶,宇喜多直家冤死。宇喜多一族多被赐死,宇喜多忠家刺杀未遂,再次遭到迫害。渐渐走上了复仇之路。三人不由自主的聚再一起,含恨的望着伊达大军,目光中的恨意渐渐浓烈起来。
伊达政衡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让他们如此落魄的罪魁祸首。
毛利隆景望着城下眼神不住收缩着,聚集成一点,憎恨道:“看得出来有多少敌人吗?”
身旁的津津资时眼神不是很好。他沉声说道:“阵型整齐,看看出来应该不下万人。看来他还以为大内义隆亲自坐镇且山城。”他却不清楚伊达政衡早在大内军撤往九州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真相,连在且山城守备的是谁都弄得一清二楚,或则大内晴英会如此安全的渡海,伊达家的水军也不是吃醋的,盐饱水军和因岛水军可是一直较着劲呢。
毛利隆景的嘴角微微抿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扭曲,英俊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太阳穴上面满是青筋,道:“他的想法或许不在于此,长冈内藤家的内藤隆春想好了没有?”
宇喜多春家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似乎不愿意与伊达家硬拼,期望能够以和平的手段与伊达家达成协议,不过内藤隆春倒也没有把话说死,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能够守足够长的时间,他已经派遣使者前往畿内拜访三好长庆。”
毛利隆景的眼睛微微透红,低声说道:“内藤隆春的话不能够相信,只要且山城多守一日,他和伊达家达成协议的几率就打上一分,显然是希望我们多多益善的,凭借着一千守军想要守住且山城、青山城、赤间关要害,是不可能的事情,必须要抛弃掉两座城池,将兵马全部聚于一城。现在的伊达家还不是我们能够击败的,要留好一条后路。”
宇喜多春家点了点头,留一条后路,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却是异常困难,要知道现在的且山城通往外面的陆路早已经被伊达军封锁,走海路没有船只也不行。
津津资时低声问道:“兄长,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毛利隆景仰面看天,悠悠叹息道:“此战必须打,也必须坚守十天以上,到时候我们走内藤家的路线撤离,将伊达军的战火引向内藤家,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争斗,趁机越过国境线,然后乘船前往四国。”说完下达了命令,召集全军,准备守城的命令。
守军只有千余,却要分守三地,当然是不行的。毛利隆景放弃了赤间关要害,表明了要与且山城共存亡的决心,青山城和且山城其实已经练成了一片,便将千余兵马中的大部分守备靠近伊达军阵的且山城。
留在且山城奋战的都是曾经的大内氏的见证人,他们不愿意离开大内氏为之奋斗的土地,留了下来,成为了守军的主要组成部分,还有一部分人员是仇恨政衡,或则应该说是仇恨伊达家的人,他们都是因为伊达家的崛起而失去既得利益的一帮人。
战争在初期的时候,伊达军已经稳稳占据着上风,且山城和青山城都是大城,大得让他们千余人投入里面犹如巨石投进了一条大河中一般,只能够起到波澜的作用。
在云梯的作用下,一个又一个个的伊达军士兵爬上了高大的城墙。
且山城的决战是在巷战的时候爆发的,毛利隆景从一开始就明白单单凭借着他的千把刀枪是难以抵挡住伊达军的进攻的,唯有将他们拖入街道当中才又可能凭借着熟悉道路射杀他们的有生力量。
他做到了,巷战不期而遇。
大内氏的士兵在此刻刻发挥了他们的另外一面,死神的一面,胜利的天平渐渐得向着他们的方向倾斜。第一天的胜负让留守的士兵心中升腾起了一股勇气,坚守下去的勇气。
毛利隆景深深深的忧虑着,第一天的进攻明显是试探性的,伊达家没有投入过多的士兵,却让芥川城的守军遭到惨痛的代价,在死伤了三百余人后他们退却了,且山城也失去了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
第二天的进攻是在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展开的,政衡给予野山益朝的命令直接而有效,他可以重建一座新的城池,所以说且山城没有必要存在,那就让它成为历史吧。
大火、铁炮、炸药,能够使用的一切破坏坏都在此刻展开着,简单,却异常有效,正中依靠着巷战对付伊达军的软肋,既然伊达家连且山城都可以不要,你躲在城中还有何种用处。
毛利隆景、津津资时、宇喜多春家的治的眼神中露出了无奈,见过疯狂的人,还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人,为了能够尽快结束战斗竟然连天下最为坚固的城堡都不要的人还真是难以理解。
按照政衡的原话:“人就是城,人就是海,有了人就有了天下!”他倒是和毛利元就的思想不谋而合,毛利隆景没有好好休息他父亲思想的精锐,在他的理解中城是可以推倒重建的,士兵却是买不回来的,既然你想要依靠坚城拼他的士兵,那么他就将你的坚城毁去,让你的士兵与他的士兵面对面的决战,在人数和勇气上他的士兵不比天下任何人的士兵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