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月方得一见的曜灵,正高悬于空中,俯瞰着锦都的子民,与之相较,灵霄琉璃珠的光辉不由显得黯淡。
在锦都百姓心中,昼夜更迭向来是上天给予万民最高的馈赠,灿烂无际的天光,向来是福祉、是至高的恩赐。
因而,曜灵日会有约定成俗的祭祀和庆祝仪式,往上来说,以城主为首下携满朝文武高官,囊括各世家大族在内是少不了登高行祭天大礼的,往下来说,锦都百姓皆会焚香祭拜日主,或是家中神龛,或是乡里日主祠,皆为祭祀之所。
愈是稀缺什么,便愈是渴求、祈望。
奇珍异草、珍稀灵兽以及一些古老的秘术和深藏不露的高人,在锦都并不算稀罕的,何况这些于道根未通之人实在可谓鸡肋。
灵霄琉璃珠能明多久?先代高人并未言明过,此间后人的测算虚虚实实、千人千见,既不足信,偏惹人心惶惶。
若是灵霄琉璃珠陨落,天光难见,锦都便会彻底沦为永夜,复归于极寒之地,届时人族又将何去何从……
黑夜渐长,白昼渐短,如恶诅般笼罩着锦州这片所谓的世外仙山福地。
在凡俗无能为力时,唯有以赤诚之心祭拜神明,祈祷神明多多赐福。
曜灵日苦短,只宜午时祭祀,礼毕后,待日暮时分,会有放天灯祈福之仪,举城夜庆。
……
在九零大陆,锦都宗族虽有嫡庶之分,但于男女地位之理,实乃独成一家——男女在宗族中地位相同,即,男女平等。这般宗理在九零大陆实难再找到他国、他地、他族这般处之……
男尊抑或女尊之国、之地、之族对此亦是褒贬不一,但无可否认的是,这点契合诸多黎明百姓对世外仙山福地的期许……
因而,锦都祭天祭地大礼,不避女子。为朝官之女子与为朝官之男子同礼随城主按规制祭天,而世家女子、官家女子、内廷女官等则随城主夫人按其规制祭天。
“县主大人,尚服司女使到了。”随侍婢子通禀道。
“嗯,传。”妙华淡淡应了声。
居首的绿衣女使手执薄子,后跟着四名端着衣物配饰的青衣女使款款进屋,见着妙华便恭敬行礼。
“问大人安。”
妙华依旧是淡淡应着:“起吧。”
“谢大人。”绿衣女使双手托起簿子,呈与妙华,垂首道,“上附大人祭天大典礼服的绣制,请大人查阅。”
妙华眸光轻轻扫过四名青衣女使举着的托盘,并未接过簿子,在干娘的教习下,她早已熟络礼制相关事宜,虽这般看,只能瞥见礼服展露在外的部分——三色翟鸟纹饰,中单、蔽膝、玉革带、玉佩、小绶、袜、舄……
但凭这些,无须再细看,足以辨别这套礼服是按宗室之女的规制来的。
若论以赖氏嫡系女嗣出身,这礼服自是没什么差错。可若是细论县主这一身份,则不同了。
在锦都,女子为官、为将、为医、为贾……与男子无异,而县主不仅仅是爵位,还是官位,是有实权的,为爵位是正二品,为官衔则是正五品。
妙华思及此不由勾唇笑了笑,崇辉不可能没考虑这点……爵位许重金,官位有实权,若是别处,可真真是受器重、得荣宠了……
偏偏峄山,穷山恶水之地,民赋本就稀薄,靠封地赋税的大头财路算是断了,这爵位虽不至于穷困潦倒,但多少会有些寒碜;至于在这里当父母官嘛?两条路——要么与地头蛇同流合污,活着享福,要么交代好后事,做好随时被干掉的准备……
妙华拎得清自己的斤两,若非时闻护着,仅凭她自己,当时的她走不出这第三条路来。
……被封授县主、乡君云云爵位的宗室子,便可出宗室而入朝,自立门户了。承袭家荫庇佑享爵无所建树,抑或为官谋其政,全凭造化。
妙华微忖,二载峄山父母官,失怙失恃不受家荫,她的情况显然是后者,但崇辉,却让她按前者的礼制……无非是撇淡她的政绩官途,只论爵位,就高不就低么,好一招明里荣彰暗里打压。
“县主大人,可有何不妥?”绿衣女使见妙华迟迟未有反应,顶着薄汗谨慎出声道。
妙华终是接过簿子,甚是随意翻了翻,笑道:“本县主不懂这些,既是给什么穿什么便是。”
绿衣女使悬着的心稍稍安了下来,“……大人,时候不早了,奴等侍奉您更衣。”
“且慢,”妙华放下簿子,抬了抬眼,看向其中一托着饰品的青衣女使,“你过来。”
“是,大人……”那青衣女使应声来到妙华跟前,将托盘举起,垂首行跪礼。
“这五色碧玺玲坠子倒是特别,竟比华服纹饰还多二色,”妙华看向绿衣女使,“既有绣制,可有配饰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