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雪其实还是有变化的,甄林俭三天来重新又观察了一遍高明雪,毕竟她一前一后的变化简直是两个人,但现在高明雪又重新变成了过去那个她,不过甄林俭发现高明雪现在做什么事都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在做,就好比现在,甄林俭发现两人的徒步行进路线已经有了偏差,开口说:“明雪,我们是不是在哪个地方走岔了?”
“没事,大安这么大,去哪儿都绕得回去的。”高明雪转头对着身后的甄林俭说,脸上是没心没肺的表情。
“你有想做的事,你不打算告诉我?”甄林俭抬手将高明雪刚才挑选的钗从摊上拿上来,对着对面的商贩问,“多少钱?”
“十文。”商贩带着讨好的笑容回答甄林俭。
甄林俭从腰间取下钱袋问高明雪:“还有喜欢的么?”
高明雪快速的扫了摊贩上的发冠金钗等首饰,选了一对宝塔式的耳坠子与一条藤蔓样式的项圈,高明雪选好之后将这三样东西交给老板说:“麻烦老板包起来。”
“一共多少钱?”甄林俭倒不是很在乎钱的样子,他手上大部分钱其实都是从蛟王府来的,毕竟高明昊对他们俩姐弟不仁不义,说好要护着的,转头发现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帮助并且还会威胁他的地位,在第一时刻就将人供出去,甄林俭背地里去他府上偷了些值钱的首饰倒也是种报复,不过甄林俭可不会告诉高明雪这钱从哪里来的,因为那被陆陆续续偷出来的首饰大部分来自牡丹宫与牡丹亭,还是让高明雪误认为这钱是犯生教的比较好,甄林俭讨厌解释。
商贩老板接过了甄林俭递过去的十五个铜板,道谢,接着将包好的首饰递给高明雪,高明雪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灿烂,接过纸袋说:“谢过老板。”高明雪转身往前走去,这是城市中心,最热闹的街市。高明雪从纸袋中取出最开始选的兰花式的发钗,这枚钗样式简单,兰花下面配有三个长短不一的铃铛,轻轻晃一下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高明雪拿着发钗在空中晃荡两下,紧接着就将发钗插进头上的发髻中。高明雪走在前面,甄林俭在后面跟着,手上拿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一路上走来甄林俭心中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愧疚感包围,因此这一路走来鲜少与高明雪唱反调。
高明雪现在走路头上总是会传出叮铃铃的声响,高明雪走一步又刻意摇一下头,后面觉得没意思,便转过头问甄林俭:“好看吗?”
甄林俭没想到高明雪会突然转过头问自己,他专注的看着高明雪,面对高明雪脸上期待的闪闪发光的表情,甄林俭一下子噎住,忽然就这么忘记言语。
“怎么啦?”高明雪偏偏头皱着双眉,因着甄林俭的目光是看着地面上的,高明雪弯着身子将自己的脸放到甄林俭双眼可见处的下面。
甄林俭望着高明雪的脸上灿烂的笑容,心中忽然就停了一秒,总觉得她与以前变化差了许多,也许现在的高明雪才是真正的高明雪,而以前的那个她只不过一直生活在某种阴影之下,更甚的便是杜卜生的存在。曾经的高明雪对于杜卜生完全是一种执念,一种近乎于所有物的执念。
“怎么啦?”高明雪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脸往甄林俭的脸凑近了些。
甄林俭这才意识到自己想事情想得几乎忘却现实,回过神来发现高明雪的脸离自己非常的近,因此心中微微被吓着,双脚似乎失去了控制,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高明雪疑惑的眨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说:“你在想事情,也不准备告诉我,对吧!”
一时之间甄林俭不知道该如何接过高明雪的这个问题,况且这个问题有些熟悉,似乎自己在什么时候说过。甄林俭望着高明雪,心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的!”高明雪仍旧笑着,她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甄林俭说,“既然你没有听清楚,我便再问你一遍。好看吗?”
甄林俭听了这一个问题心中首先闪过的便是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而我该怎么回答?甄林俭疑惑,但自觉的开口说:“很好看的。”
高明雪得到答案,面上表情没变,直到她转过身,甄林俭也无法确定高明雪到底在想些什么,高明雪在往前走,甄林俭便在后面默默的跟着。高明雪的声音忽然在前面响起,甄林俭听见她说:“林俭,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兰花吧?”
甄林俭许久没听到高明雪说下文,便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模样,因此开口问:“那你为什么每个住所都种满了牡丹?”
“牡丹?荣华富贵的代表,呵呵!”高明雪用嘲讽的语气说,“你看到的只是他们希望我给你们看的,眼见为实耳听为真,如果得到的消息是刻意而为之的呢?你又作何?”
甄林俭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也没有这方面的应对方法,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高明雪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往前走着,甄林俭跟在她的后面,既然高明雪愿意讲她的故事,甄林俭当然愿意做一个有许多问题的听众。高明雪果然开始讲:“牡丹国色,‘桃李花开人不窥,花时须是牡丹时。’,兰花忠贞,‘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我不如母亲那般擅权,也不如四哥那般爱势,从小到大他们都这么交着我,却还要将我赶上那高台,又要弄死我,人心为什么这么矛盾?”
甄林俭无法作答,高明雪只是将她的生活简化成了一小段话,不似牢骚,也不似絮絮叨叨的叙说,更不像是在说自己是般,而是将自己置身于事外,以一种十分中肯的方式说出来了,甄林俭无法做答,他不是事中人,只是作为一个十年以后的一个旁听者听着当事人没事一般的说着这事。甄林俭走上前去,蒋高明雪捞进自己的怀里,高明雪在哭,甄林俭能够感觉到,因为手被传来了湿热的感觉。
其实人都是一种群居动物!甄林俭心中忽然出现这么一句话,他便顺着这句话继续想下去,人是群居动物,但人总以自己为高,但也些人活得连动物都不如。群居动物几乎都很喜欢肢体接触的,甄林俭接着出现这么一句话,因为身前的高明雪顺手将他的手拉住,甄林俭也能感受到高明雪的情绪随着她身子的抖动慢慢的平静下来。甄林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凑上来将高明雪揽进自己的怀里,似乎内心有句话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只有这么做面前脆弱的女人才会好受许多。
甄林俭是这么想的,高明雪却不这么想,她从自己的回忆走出来惊觉自己双肩有些重,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与甄林俭的搭在一起,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违背了高明雪自己内心的想法,高明雪一瞬间明白自己这个动作来于潜意识,但是现在的高明雪并不接受,她将甄林俭搭在身上的一只手拉离自己的肩。
“咦?好像下雨了!”甄林俭自然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恰在此时他脸颊微微有了湿润的感觉,他便会因为这场渐渐下大了的雨隐去了他心中差点泛起来的尴尬,高明雪一抬头,甄林俭仍旧在她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能够插进一只脚,高明雪能够感到甄林俭身上的温度,男人的温度比女人的温度要高一些!高明雪心中忽然出现这么一句话。高明雪抬头,头无意间搭在了甄林俭的胸上,她能够听到来自男人胸间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雨渐渐大了,很奇怪,这里是尤城,尤城夹在姚城与郭城正中间,一边是常年恒温,靠海邻江河,一边是万年沙漠,下雨都不常见的郭城,但尤城的天气与两边的城市都没有相似之处,天气善变。小雨细密朦胧,街上行人司空见惯的模样在他们身边止住,尤城少有外乡人,尤城人少,至多去郭城或者姚城过路人休息,但这大街中央停下来看雨的一双关系亲密的男女着实让他们诧异,这两人一看就是外乡人,因为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叫风雪欲来。行人的脚步并没有为这两个外乡人听留太久,尤城因着地理关系,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并且越下越大。
甄林俭用空着的那只手把脸上的积水哗啦啦的抹出去,但接着豆大的雨打在了他的脸上。高明雪转身,头上的兰花发簪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高明雪虚着眼睛望着甄林俭,说:“愣着干什么?这比豆子还大的雨打脸上不疼么?”
甄林俭低头,心中一下子给填满的了,之前一直觉得心里缺了什么,原来是这样啊!甄林俭空着那只手想去拉高明雪,但这次高明雪刻意躲过,街边有家客栈门前站了许多人,这些人的样子看起来应当是本地人,三三两两聚在屋檐下一边躲雨一边聊天。高明雪抬脚就往前面的客栈走去,雨落在身上的声音与她发髻间插着的钗发出的声音纠结在一起,这两种声音使得甄林俭有一瞬间的恍惚,等着甄林俭反应过来后他便抬脚亦步亦趋的跟在高明雪身后。
眼尖的店伙计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两跟河里出来的客人是有钱的外地人,这两人身上虽然没有穿戴者什么代表着金钱财富的标志性衣饰,腰间也没有挂着代表身份的玉牌,但店小二毕竟也是长期浸泡在这个鱼目混杂的地方,有些眼力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两位客官好,小的李三,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李三人还未到两人面前,声便先出了。
高明雪左右晃动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寻找着身影的来源,忽然觉得面前的空气因着一高大且哈着腰的男子微微动了一下才将自己的目光放在穿着灰色衣裳的店小二身上。高明雪身上没有钱,甄林俭知道,他将手上拿着的各种各样的纸袋盒子放在一旁空着的桌子上说:“李三是吧?”
“小的是!”李三从甄林俭的语气中听出了做主的人是他,便晃晃悠悠的将自己恭维的方向转到了甄林俭这边,接着说,“小的自出生到现在便是这尤城长大的,尤城的雨只要下了,断断续续的会下好几天的。”
甄林俭本以为这雨很快便停,因着这雨的程度与姚城相似,又因着两座城市紧紧相邻,便以为天气左右不会差太多,但毕竟没有当地人熟悉,甄林俭正在犹疑之际,高明雪开口说:“两间标准房,沐浴之事也请小二多多打理一下,晚饭我们会在沐浴之后下来点。”
李三点点头,不知是从哪个地方取来纸笔将高明雪的话记录下来,说:“两间标准房对吧?本店一共三层,天字号的房间为套房式,地字号的便是标准房,沐浴的话本店有两种方式,因着地理优势本店在屋子后面有一口天然的温泉,经过人工打造将一口分成了两口,男女分开,这便是第一种,第二种便是传统方式烧热水。”
高明雪几乎想都没想,便开口说:“我在屋子里沐浴。”反倒是甄林俭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温泉。”
李三轻轻点点头,手上拿着笔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地字号两间房的价格是一夜一两银子,温泉沐浴一次十文,房间沐浴一次五十文,两位对此还有任何的疑问吗?”
甄林俭摇摇头,从腰间取下钱袋,从钱袋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李三说:“这十两你先拿着,离开的时候我们在进行清算。”
李三小心翼翼的接过十两银子放进客栈独家制作的钱袋中,露出职业笑脸恭恭敬敬的对甄林俭与高明雪说:“多谢二位光临小店,小的这就带您们到房间去。”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了,简书已经养成了习惯吧,夕阳挂在天边她仍旧坐在店门口,偌大的安荣宫除正殿住着岑东儿一个妃子便没他人,因此安静空旷,这个地方很适合外放自己思考一些永远不可能的事,比如说远在齐明泰手中的那个孩子现在如何了?孩子你还好吗?他们会给你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简书如是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