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寄的脖子还被掐着,喉咙口只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吃力地用口型比划什么,岳泽向下看,才发觉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我说不了话快松手!”
岳泽警惕地看了他会儿,手劲儿未松分毫。
诡辨目光凉凉的,也无什么动作,似是真的乏了,转身就走。
她走了几步,停下。背对着岳泽,用她那沙哑可怖的声音道:“其实也没必要解释,待会儿天亮,自可真相大白。”
岳泽也没追上去。
她弯下腰把关无寄从地上拽起来。
就像她初至人间,关无寄把她烂糊泥般的身子拽起来那般。
闹了一番,天该亮了,两人并肩向人群走去,一路无言。岳泽倒没觉得什么,关无寄摸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默念好男不跟女斗……这娘们儿太彪悍。
离地面近了,便可发觉地面很低,想是昨晚又消弭了不少。像昨夜那样,岳泽持剑,凌厉的剑风将洞顶捅了个洞,她从洞口看出去,眉心一跳。
关无寄:“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啦?”
他站得比较靠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小片拂晓前灰蒙蒙的天,没有阴灵的影子。
岳泽面色平静,伸手招呼他:“你过来,自己扒着洞口看看。”
关无寄和她换了个位置,扒着洞口一跳,探出个脑袋四下看了看。
然后噗通一声,魂不守舍地掉回了地下。
“壮……壮观。”他揉着太阳穴道。
他不敢回想方才看到的情景,它似乎地和记忆中某个片段重叠了,形成一道利剑猛然刺入脑海,于是,欲盖弥彰的封尘溃败,思绪翻涌——
但仍是想不起来,只是疑惑,桃花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活像人间炼狱。
相比之下,岳泽就淡定的多:“天亮了,还是得让他们回到人间。这里是冥界,活人不能待太久,其二,拂晓过后冥界大门会关闭,再不出去就做一辈子鬼吧。”
“地上都这个样子了,你让他们怎么出去?”
岳泽不解:“阴灵都散了,有什么好担忧的?爬出去便是。”
关无寄无言,岳泽起身走向人群簇拥的地方,拍拍手,叫醒几个打瞌睡的,简单解释几句,便带着众人向地面走去。
历经昨夜奋战,大家渐渐消弱了对她的防心,她也不怕生,笃定的立在那里,无形中就增加了几分可靠。
可神女凌于众生之上,终归甩不掉那一身孤僻高冷。这会儿关掌柜便派上用场了,挂上招牌假笑,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帮着她一并将众人领出地面。
“关无寄。”她挨着他耳畔轻声道,“待会儿到了地面,把你那白雾再撒出来。”
爬出地面,正值拂晓,天际微亮,暮色还滞留在丘陵之间,昏暗与晨雾交替,编织得长空也朦胧。
依稀的凉意入风,扬起发丝,岳泽恍惚间有种许久未见天日的感觉,撑着地面起身,只是这“地面”太扎手了。
低头一看,白骨层层叠叠,泛黄,透着股陈旧晦涩的气息,横七竖八,堆了满地。如同未及处理的战场,多年后堆尸烂成了骨。
正是方才她让关无寄看的场景。
好在关无寄那一团白雾撒得及时,蒙了身后众人的眼,也没什么尖叫声打扰。
岳泽淡定地踢开几只头盖骨,又捡起一根残肢当树枝,在重重白骨堆里辟出一条路,领着队伍前行。
她望着一地白骨,神情疑惑。诡辨说今早就会真相大白,那送她一地死人骨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