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众人都端起酒碗喝下了,炉中鱼肉汤沸腾,他醉里细细观察,无人刻意避开那些食物。
既然都吃下了,再过个把月,活死人就该浮出水面了吧。
子令敲得关无寄很舒适,眯眼,一歪头看见他傻傻笑着,一身白衣,真真未经世事,皎洁如月白。
我选择留在这里,就已选择相信一切。
醉里想起那一言,忽地,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傻小子,信个鬼。
“关掌柜,鱼肉熟了,这正好空着个席位,过来一起吃不?”
关无寄醉醺醺地从竹椅上起身,眯眼看了好一会儿,翘起嘴角:“哟,瞧瞧这谁?大驾光临来了!”
“李兄,镇宇门二把手,久仰!”他上前去,抱拳,“幸会幸会。”
男子回礼,几人一拥而上给他斟酒,关无寄维持面上微笑,半推半就地饮了下去。
“谢过诸位盛意,只可惜关某酒量……”
“可惜什么可惜!今天既然奔着高兴来的,不醉不归!莫让兄弟们小瞧了你!”
关无寄面色酡红,手刚摸到酒盏,人已趴在了桌子上。
方才起哄的几人相视一眼,点头。为首被唤作“李兄”的男子上前,俯下身,在关无寄耳畔悠悠问道:“关掌柜,卖个面子嘛,咱一批货还被扣在桃花源呢。”
“什么货呀?”他半睁开眼,眼眶泛红,话音含糊,“说什么卖面子,多生分!能帮上忙的,关某定倾力而为。”
“希望如此。”男子阴阳怪气道,“关掌柜莫装作不知。你若真不知道,来日,兄弟我也不会让你知道,这酒庄葬送在谁人手中。”
酒盏咕噜噜滚下桌沿。
子令注意到这边动静,赶来接住下一刻就要碎在地上的酒盏,又站起,对着众人说:“关掌柜不能再喝了,你们若是不尽兴,我可以代他喝几杯。”
关无寄稍稍抬头,目光似无意一扫,发觉镇宇门几人看着子令的眼神不对。
他撑着桌案起身,醉昏了头般往子令背上一靠,堪堪站稳:“子安,谢谢你啦,实在不必,不必!”
镇宇门几人的面色更加微妙了。
果然有诈。
关无寄眯起一双醉眼。
子令目光诧异,正想纠正时,关无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在子令耳后低语:“待会儿我一摔酒盏,你就逃。”
语毕,他松开子令,扬声:“哦,经李兄这么一说,关某方才忆起。那批货物也非关某成心不放,实在是你们,啧,拿不出点诚意呐。”
“姓关的你这条老狗,门主都割了大半块地给你了,你还想怎样?!”男子面色骤变。
“那些田关某可不感兴趣,反正有的是。”关无寄笑嘻嘻地看着对方,“贵门应该知道,关某看中的,一直是贵门东边的那个渡口啊。”
“择日不如撞日,说到这个,咱一同去看看吧?”
“那个渡口你都敢痴心妄想…”
对方骂到一半,关无寄大手一挥:“且慢,我可不是叫你带我去看渡口,我要让你看的,是那批货物啊。”
“那些阴物被扣押在我手下没错,不过它们自己不安分,频频出来闹事,这不,我顺手成全它们下冥界了。哈哈,你要去看看吗?”
“姓关的,你给脸不要脸!”
数人一同拔刀,关无寄拂袖,酒盏纷纷砸在地上,刺耳声音浇酒醒,他似乎一瞬间去了醉意,神情如常,笑容却无往日半分讨好。
见子令还站在那,关无寄抬腿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臭小子回避点,咋的想看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