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有人拍了拍姒酒卿的肩,是位老者,手微微带颤地捧上一只福袋:“前头的都领着了,你们挤在后面拿不到,我这正好多出几个,拿好啦,自家包的好东西,宁神安眠。”
姒酒卿伸手去摸钱袋,被老者推了回去:“用不着,用不着,大家伙图个开心。”
“可以祈福,吉祥的好东西呐,回去再分些给孩子,我心意便带到啦。”
姒酒卿方才忆起,端午将至。
“哟,什么好东西啊?”关无寄忽然出现在身旁,凑过脸来,又转头看了看那老者,“老爷子,为啥他有我没有呐?”
子令手握书卷挡在脸前,遮不住笑。
老者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奸商,没份儿!”
众人笑作一团,老者捋了捋胡须:“弟妹方才给你娘送过去了,有没有你的份,还得看你孝不孝敬你娘喽。”
关无寄嘻嘻哈哈道了谢,没心没肺,像个孩子一般挤进人群中。
忽听长街前一阵喧闹,哪家少年中气十足的呐喊传来:“来啊~追我啊!”
一行人跟上去,只见一抹人影闪过,关无寄的脸从左转到右,有些摸不着头脑。
姒酒卿眼尖:“这不是白夫子么?”
“他家徒儿又出来闹事了。”
众人相视一笑,早习以为常,只有子令探出头,津津有味地看着。
灯火阑珊,小巷子尽头窜出个少年,正是那日站在白夫子身侧打抱不平的家伙。
他手里握着一卷书,嚣张地举过头顶,吐了吐舌头。
须臾,方才掠过去的那抹人影又现,在少年身后站定,白夫子拂袖,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巧地取走他手中书卷。
少年愤懑地跳了起来:“今天我是出来撒欢儿的,你还叫我抄书抄书抄书,啥时候是个头!”
“我非把这卷书撕了不可!”
白夫子将刚夺回来的书放到身后,挺直背,笑意温和:“那你来抢,抢得赢便给你。”
小少年像个猴子,上蹿下跳,费了好一番力气,每当书卷只与指尖一寸之遥时,白夫子只需手肘一收,书卷立刻和他道别。
“师父,我说你欺负人吧!”他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几截的男子,手挥来挥去,“我怎么抢的过你!你又忽悠我!”
他郁闷了,拿起身上酒囊就往下摔,酒水撒了一地,白夫子只是含笑摇摇头:“阿若,你这脾性何时能改一改,如此沉不住气,还天天喊着要和人家论剑拼酒。”
“就是嘛。”巷子另一端传来关无寄的声音,“你看这,多好的酒,洒地上实在太浪费了。”
啧啧,奸商又心疼了。
诡辨嗤笑着将头转到一边,心道狗改不了吃屎。
“解愠兄?”白夫子望向来者,“阿若顽皮,让你见笑了。”
既然聚到一起,众人便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围着一圈灯火促膝长谈。
白夫子问姒酒卿:“这些天他们待你可好?”
姒酒卿用树枝拨弄火星子:“你也明白,你我皆为异类,被另眼相待也算正常。处的时间长了,即便畏手畏脚,习惯也就好了,你瞧,这人间不也挺漂亮。”
是梦寐以求的样子。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福袋,周身灯火环绕,如梦如幻。
“唉!谁没有过。”关无寄撑着额头,好一幅苦恼状,“许久未见家母了,也不知她身体如何,老爷子家给她的福袋,我也想看看呢。”
子令疑惑:“你娘不住桃花源吗?”
“不不。”他举杯痛饮,接着道,“隔的比较远,不敢住一块儿。我惹得是非多了,生怕哪天一把火烧到家里。”
“唉!”
众人纷纷吐露苦闷,连方才活蹦乱跳的少年也坐在师父身旁,待众人说到悲情处,来抱团哭一场。
诡辨只作聋哑,漠然坐在一旁,清冷,倒也不招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