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头横着走,得罪人惯了,怕殃及家人,便将母亲接到山脚下清静的地方,种一片田,添些得力的家丁,好生伺候着,颐养天年。
关无寄嗓子也有些嘶哑了:“她带了我十几年,我好不容易得空回去看看她,我看到了什么?”
“山崩了。”
“我信任你,你就是这么报我的?”他攥紧了拳,疼痛感维持着脑中一根即将崩坏的弦,“还是一开始,我就不该信你?”
姒酒卿不断摇头,半张着嘴,努力比划着什么,晚间黑云缓缓退散,月出,相映两人濒临崩溃的神色,又听远方漆黑的山谷传来隆隆声,关无寄才冷静下来。
“我知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他指着远方群山道,“我希望你能制止它们,彻底地制止!”
下一场山崩地裂的劫难即将来临,姒酒卿明白,得尽快赶赴收场。那群人只知道放,不会收,收也只有他来。
关无寄在身边,姒酒卿无其他选择,下一场山崩近在眼前,刻不容缓,没空写一封信说明一切。
满腔悲愤凄绝,也只作轻功翩然离地,他点足,飞快向那山赶去。
关无寄没带他御剑,想是多了芥蒂。
人们都已入眠,故而夜晚的山崩尤其可怕。
姒酒卿四下网罗阴气,飞快冲进前方的黑暗中,关无寄一度以为他要逃走。
而姒酒卿的身影也逐渐被夜色与阴气淹没。
阴气依旧猖獗,并未得到半分压制。关无寄停下脚步,唤了他几声,未闻回音。
此刻夜色的另一头,姒酒卿忽觉脖子一凉,什么兵器横在前面,一人站在他身后,粗暴地拽了他一把。
人声低低地传来:“也看好了吧?怎么,阴兵交是不交!”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你出去?呵,就算你逃到阴沟洞里去,也给你揪出来,满脑子逃跑,不如想想怎么拿到解药吧!”
姒酒卿陡然惊恐。
第二次了。
上次岳泽在他身上藏了个灵器,一路跟他跟到了暮黎宫,吃了一堑,这回也没长一智,他依旧没有发现身上暗藏着的灵器。
隔着阴气,他能感知到关无寄的气息,而于关无寄一介凡胎来讲,根本无法透过阴气,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阴气不隔绝声音。
那人没捂他的嘴,他只要发出一丝声音就可以引来关无寄的注意。
而一人哑,一人盲。
姒酒卿尚未来得及出手收回那些阴气,已被人拖着远远离开,刀架在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不浅也不致命,他却深深抽了口气,能感到生命随着希望一点点流失。
体内旺火不减,他近乎要被烧昏过去,他感到喉咙火烧火燎,意识几乎消失之时,他联想起一些东西。
诡辨当初和他说过,她的嗓音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们敬我为鬼神,好生招待我,后来我才知,那些吃食里被下了药。”
“食物滑下去,所过之处如火燎原,我掐着我的喉咙咳出来,吐了一地,然而灼痛感未减半分。”
“他们看着就笑了,说鬼神应是无六感,怎会栽在凡间草药上,然后指着我说我在诡辩…你问后来?后来我靠修为恢复了些,勉强能说话了。”
姒酒卿垂下手。
原来失声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