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烨族已进入琦北中原。
皇城之外,跪着一排白衣修士,皆是身负重伤,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日头当中,一声令下,头颅滚地。
点点血迹,溅上苍茫大地。
恰逢司徒钰这天身子好些了,出去走动走动,路过城外,目睹全程。
他好似没什么兴趣,掉马,转身驾回宫内。
“无月师姐。”他向关无月点了点头。
关无月正焦急,托去的书信未收到回音,略有些担心地问了问司徒钰:“圣上有和你说过,同门们现在回来了吗?”
司徒钰一丝犹豫都不带地开口:“他说他们正在前线与烨族交战,目前他们占上风,没有危险。”
他又冲姑娘笑了笑:“你就安心吧。”
关无月已握紧了剑柄,摇摇头:“我作为仙界少主,必须前往一线。”
“无月师姐……”
袖子被一把拉住,她回头,见司徒钰苍白着脸:“你去了谁来照顾我?”
“况且前几日你还给我调药,若换个药师,这效果就不一样了,所以父皇也因此下了令。”
“父皇让你待在我身边一直到我病好,这烨族交战甚险,你身为少主,若带头搞丢了自己的性命,可不好。”
“我本应该先身先士卒!”
司徒钰温柔一笑:“我知道,无月师姐真是个好人,但这毕竟是圣旨,不可违啊。”
“无月师姐也不必因此感到愧疚。我相信,奚明楼的的修士们都很厉害,不会因为少了师姐而遭遇危险。”
“所以,还是请师姐留在我身边吧。”
他死缠烂打般,使了一连串阴谋阳谋留住了这个姑娘。
“你也不要觉得不开心。”
他看着无月的面色,似乎很不妙。
“我怎放心奚明楼……此番回去,不得被老头子往死里打。”
“我有个好办法。”司徒钰目光一亮,“让他们把青莲珠予以你,这样,你每天都能看到他们的情况了。”
“若到紧急之时,我去替你为父皇求情。”
纠缠好久,关无月额方才点了点头。
南江湖,桃源。
神女一直驻守原地,一面建立起强大的结界,一面施法,将阴气吸纳,销毁。
烨族见局势不妙,迅速撤退,转而向东部行军——皇城的方向。
岳泽提剑,起身欲追。
桃源再次恢复往常平静时,忽的,一道惊雷滚落,岳泽这回不知怎的,竟然呆滞了一瞬。
也就这一瞬的工夫,那道霹雳,直直击打在她身上。
双膝一软,她当即跪在了地上。
待惊雷劈在背上的痛感消失,脑内传来某种熟悉的感觉,声音自千里之外传来,根本不属于此间。
“岳泽,任务又失败了呢。”
她硬是将意识拉了回来:“我现在没空跟你们讲这个,人间现在正处生死关头,我在诛杀恶灵!”
“松开我的意识!立刻!”
“谁给你的胆色,这样和天帝说话呀?”
岳泽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身,咬牙拾起剑,向前一步一踉跄地追赶:“说了人界危急关头,无暇跟你们闲扯,当即送来我的意识!等我处理完此事,要杀要剐,凭你处置!”
她抬手,旋出一团烈焰,尾端带着混混黑烟,铺天盖地涌向烨族军队。
不断看见有恶鬼的影子,消融在明亮火光中。
岳泽也终于抽出一点空暇来和天界对话。
“刚才说话的,不是天帝吧?”岳泽冷笑,“阮紫,你什么东西,也敢以天地自居?”
那头女人的声音一嗔:“岳神女这就不对了,我可没以天帝自居呀,我是在替天帝传话呢。”
“罢,我无心与小人计较。”岳泽道,“怎么,天帝找我有事?”
“我就奇了怪了,天帝找我有事要你来传达?”
那头的女声轻笑:“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让天帝屈尊纡贵同你说话?”
岳泽眼底如一池结了冰的水。她未动面色,只冷声道:“那你的意思,是在骂我下贱?”
“当真贴切。”阮紫笑道,“岳泽,这是你自己说的,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和你所谓下贱的我说话的人,是不是也下贱呢?”岳泽反问。
“天帝为什么让你来同他讨厌的人说话?因为你下贱。”
“我不太骂人。”岳泽一字一句道,“因为恨意只会显得我无能。但有的苍蝇,就是缺少警告,不赶赶跑,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膈应。”
“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但我告诉你阮紫,我对你,谈不上恨,因为你根本不配。”
又一道惊雷滚落,在岳泽身旁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脚底大地跟着一颤,岳泽稳住身子。
“不管怎样,你这次任务,已经失败了。”那头,女声陡然尖锐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喊着,“你既没有取到安魂引,又没治好人间,你应受罚!”
“和我说了这么多,怎么不把我拽上天去啊?”岳泽不屑地翘起唇角。
那声音消停下来。
“你任务失败,上天也是受刑,在凡间同样也是受刑,还这么麻烦作甚呢?”女声阴冷一笑。
天空闪过一道白光,过了须臾,隆隆声在耳畔炸开,她只觉身子被狠狠一抛,疾速向上飞去,仿佛一下子到了百丈那高度,垂眸,错开云烟,她看见金银楼的楼顶。
拽着她的那道力量忽然消失,她开始下坠。
岳泽欲掉出轻功,却觉一身力量仿佛被抽光,唯有疾风不断呼啸,提醒着她悲剧将要发生。
岳泽双眼一闭:“你倒是摔死我。”
豁的,她睁开眼,一手已牢牢抓住房顶,掌心,鲜血淋漓:“你若真存心要我死,你会将我带回天界,因为这凡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杀死一个天神。”
“你不能将我带回天界,是因为安魂引,我还未拿到手,天帝不允许我现在回来。”
“我说的可对?”
“千真万确。”
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不是来自天界那端的阮紫。
岳泽只觉手被人一掰,身子又被谁一托,侧目,见女子白皙清冷的面庞。
半空风急,吹的诡辨的耳坠碰撞在一起,带出一串悦耳铃声。
清越动听,仿佛预示着鬼神的降临。
而鬼神牢牢接住天神,一袭黑袍,语气冷漠且透着些许挑衅:“你谁?我拂晓当初在天界掌日升日落时,你好像还在人间做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