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无君,加之外敌入侵,琦北众臣如五雷轰顶。司徒钰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主动请缨上前阵参谋。
之前叛国那事儿,先皇觉得是耻,便未将其公之于众,正逢司徒钰嘴皮子巧,硬生生把叛国之事圆转回来,滴水不漏。
他又得了诸位王爷的青睐,并与之一同商讨抵抗烨族的对策,一面派出人手,彻查先皇死因。
许是司徒钰想的法子起效了,一日之内,烨族竟被打得退回了西江湖。
“上回将他们往桃源引,不消多少兵力,便将那一支队伍消灭了个彻底,说明,此举极为有效。”司徒钰道。
“他们吃一堑也该长一智了,这回还会往桃源跑么?我看此举并非三皇子所说那般妥当。”
司徒钰轻笑:“我们可以将他们往那儿逼啊。”
语毕,即刻提笔,在一张地图上圈圈划划:“桃源以北,便是他们现在所处之处,有数座山崖峭壁,其地势起伏,有利于设下埋伏,诱敌深入。”
这片地方甚险,对于琦北的兵来说也是件难事,但优势在于,琦北的兵比烨族更了解此地。
司徒钰再比划一番,将战术详细道出,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都说三皇子学富五车,如今依余之见,诚然!“
司徒钰只一笑而过。
当日下午,烨族重兵被围困在群山中,没有足够的体力翻山越岭,原地徘徊,四周不见敌人一个影儿,释放的阴气也白白浪费了。
众人皆称司徒钰的法子好,当下无奚明楼,尽量选择不与他们正面对上,从后方逼近,将起关入深山,妙。
朝上总算消停了些许,视线便转向先皇之死,司徒钰竭力参与,甚至前往亲审此案。
先皇身边的内侍被打入大牢,有几人不堪严刑,死在牢中。
那几人,便是昨夜被司徒钰属下捂着嘴拖走的近卫与侍女。
他又遣御医检查了先皇的龙体,再过问御厨他近来的饮食,皆查不出问题。最后才注意到那个香炉——御医们取了些粉末研究一番,神色惊惧。
“查出真凶了。”
“香炉里那香,无色无味,熏烤起来时会散发毒气,且这毒效,一时不兴,日积月累却可致命!”
那只香炉被呈于朝上,连着炉内的粉末一同。
那是一只做工精细的炉子,壁上刻着远古西域神兽的图纹,有人看着便道:“这不是先皇生辰,八皇子赠与的宝物么?“
那壁上的古老图腾,是八皇子母妃故里的象征。
司徒钰面色骤变,“不,我虽与八弟合不来,但他性子我也是知晓的,他不可能干出弑父这等事儿来!“
“一定要彻查!“
某皇子虽嘴上这般说着,行动中的种种,还是将矛头指向了司徒安。
朝中也议论纷纷,八皇子素来顽皮,不爱待在宫中,若是对先皇起了杀心,将这等缓慢发作的毒药赠与先皇,自己在外头鬼混,不知不觉中便可弑君。
想来极为合理。
彼时,皇后一袭素衣,跪于灵堂前。
他终究还是走了,国也乱了。她忧心忡忡而悲痛欲绝,恨透司徒钰母子而无能为力,眼下真相还未彻查出,叫她如何妄动。
后来,香炉一事也传入她耳中。
“娘娘,恕奴婢多嘴,这药,有无可能真的是八皇子所投?“
毕竟,对皇位迫不及待的,同样还有司徒安。
“他没有理由那么做,他也没那么傻。“皇后睁开眼,”这毒,谁都能投,而炉子,偏偏用了子安的而已。“
“娘娘所言极是。“
皇后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发,嗓音中还带着哭泣后的沙哑:“命人告知宰相府一声,别让众卿为司徒钰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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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
“他们要抓你提审。“
子令抬眼,静静看向来人:“那事我知道了。“
“八皇子,您怎么不去同他们解释,您一直待在这儿不是办法啊,外头流言已经满天飞了,说您做贼心虚才躲这呢。“
“我在等司徒钰露马脚。“子令若无其事地拨了拨茶叶,细呷一口。
又数日,烨族围困深山中,备粮越来越少,众人只得顺着小路往北逃,意外找到了出路,蜂拥而出,与援兵会合后,再次返回琦北作战。
期间琦北无君主,如一盘散沙。太子已逝,二皇子又天生痴傻,众人见司徒钰如此才情,便拥着他登基。
司徒钰开始并未提及登基二字,甚至一再推脱,待众人道出国不可一日无君时,方才有了些意愿。
恰此时,宰相站出来唱起反调,以其女——当今太后为首。
正僵持时,外头传来个消息——八皇子回京城了。
“诸公,打扰了。”
微带异乡语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继而走进一个白衣少年,双眸墨蓝,清澈却静如死水。
他不知怎么竟摆脱了追捕,一路走到朝前,手捧那盏香炉。
“这炉子上的图腾,整个琦北无第二人能制出,所以确是我的,但。”
众人屏息,司徒钰则饶有兴趣地等待他下一句。
子令便如了他的愿:“但,诸公可曾记得,我将此物赠与父皇那日,亲自向诸位展示过啊。”
“我赠与父皇的那味香,是秘制的,放在这炉子里烧,炉壁的颜色会随之变换。”
“众所周知,当时我赠出手的香,只有两包,且都放在炉子里当场熏过,给众人瞧见了,那炉壁确是变色的。”
众人纷纷点头。
子令话音一变,指尖捻起那些碎粉:“而,这‘毒药’放在炉子里烧,炉壁还会变色么?”
说着,已顺手点了香,寂静之中,徒剩烟雾盘绕,缓缓升腾。无数道目光落在子令手中的香炉上,那炉壁,迟迟未变色。
司徒钰渐渐收起笑意。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子令才道:“所以说这香,不是我原先赠与父皇的那包。”
“况且诸公也知道,父皇生辰那日后,我便离开宫中,哪来的本事千里换香?”
“还有,对于近来诸公怀疑我有篡权之心此事,我来给个回应。”子令道,“唐家千金逝世,大家都听闻了吧。”
无月刺杀失败后,他曾与皇后商议,放出唐以歌已死的谣言,一为护以歌安危,二为他接下来所说之事。
他平静地,一字一句地道来:“太后将侄女许给我,有些真正谋权篡位的人,急了。“
语毕,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司徒钰的面庞。
正是此时,外头太监掐着嗓子宣了一人的到来。
旋即,众人视线中出现一身裹黑袍,头戴纱笠者。其耳畔坠饰,随着步子轻摇碰撞,回荡在满堂的寂静中,悦耳动听。
“是先皇生前最信任的那位占星师……“碎语悄然而起。
“也是我今日请来的证人。“
子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