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诡辨上天庭要安魂,非但没要到,反被羞辱一番,重新落回了凡间。
天上的小神仙们纷纷谈论这事儿,聊着聊着,不觉又将三千年前那些事儿重翻了出来。
三千年前。
天帝之外,天庭还有两位权高位重的神仙,其一是一头少年白的姬无忧,其二是天帝二弟柳清愁,天帝上位后,柳清愁只身入瀛洲闭关,一心问道。
“别说,那诡辨三千年前还是无忧大人的相好呢!”
童子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记,“乱说话可使不得。”
周遭几个新来的小神仙仍不买账,缠着他叫他说了才罢休。
“那诸位可听好了......”他清了下嗓子,便开时絮絮叨叨——
三千年前,拂晓还未下冥界时,乃天界千载难逢的美人儿,并上一身仙气与傲骨,就是神仙见了也难免动心。
姬无忧见她生得脱俗,便留心靠近,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起来。
某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正是拂晓生辰,姬无忧大清早就前去道贺,又忙不迭地送礼,再约她去凡间一游。
拂晓生性孤傲,不喜他人谄媚。
她愈是不随,姬无忧愈觉有趣,千般哄她。拂晓耐不住烦,便答应同他一游。
那会儿,人间桃源初成,据说是姬无忧带头贡出法力营造的。阡陌之间,桃花灼灼,待开春时,可比得上天宫瑶池那般盛景。
姬无忧邀上美人去桃源一游。
谁知,拂晓到那桃源一游回来,不知看着什么了,竟勃然大怒。姬无忧讨美人欢心不成,反讨来了一顿打。
说到这里,那些个小神仙急急问道:“拂晓看到什么了?你怎么停下来了,同咱们讲讲呀。”
那童子故弄玄虚,停停顿顿后支支吾吾,最后经不住逼问,还是说出了口:“其实,我也不知道啦。”
众人一阵唏嘘,他接着讲下去。
姬无忧是什么神仙呀,是能和天帝相提并论的神仙,哪里受得这般侮辱,当即也发了火。
那些小神仙又缠着问,无忧大人发起火来是什么模样。
姬无忧留给众人的印象只有淡漠,平静,银发雪肤,出尘谪仙,真难以想象其盛怒的模样。
那童子吐了吐舌头:“我又没生在三千年前,怎么看得到。”
“你们先别急,有趣的我还没说呢,安安静静听我讲。”
那姬无忧发了场火,对拂晓的态度,可谓由爱生恨,盛怒之下竟毁了她的灵根,再将其发落下凡,叫她自生自灭。
没了灵根的神,不可再称神。
天帝对此事本就没什么兴趣,天界少一个掌日升日落的人又何妨,还有东君顶着。
而拂晓,虽说失了灵根,一身功夫却还在,流落凡间后心境难平,走火入魔,做了人间西江湖暮黎宫的主人,又入冥界做了个鬼神,别名诡辨。
“那最近无忧大人怎么又将她招上来了呀?莫非是余情未了?”
说者不禁也红了小脸:“三千年了,如果真是余情未了,无忧大人真可谓是个重情之人。”
众人又一阵起哄,不想姬无忧平日里板着个死人脸,骨子里还埋着情种。
众人天南地北吹得没边儿时,真正的姬无忧正漠然看着诡辨,手握安魂。
诡辨情绪激动,扶着桌案怒道:“岳泽和我发过誓,不会动这安魂。”
“我上天庭前问过他们了,岳泽本没收安魂,不过拾起将它交给别人。不料你们天界这帮子贼人,竟在这个关头连人带物收了上来,我不得不叹服!”
“天帝无暇管这茬事,柳清愁闭关五千载,能动手的只有你姬无忧啊。”诡辨道,“桃源是你留下的烂摊子,你不愿收拾,我去替你收了,你还在这碍手碍脚?”
姬无忧目光似带了些怜悯地落在她脸上:“拂晓,和你说过多少便了,蝼蚁生死,不必留心。”
这番话每每都能戳中诡辨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再次质问:“行,退一步,就算凡人生死与你无干,那你做下那些破事,就不怕折损功德么?”
姬无忧:“你忘了,我就是这天庭掌管功德的神啊。”
“姬无忧,你太无耻了。”
姬无忧看着她疯魔的模样,心底生出玩味来,愈发觉得有趣,遂变本加厉地逗弄起她。
唇枪舌战许久,姬无忧忽地侧身一闪,下一瞬,诡辨扑在他身侧,手离那装着安魂的盒子,只差半点。
“原来同我说这么多废话,是想移开我注意。”姬无忧轻笑。
功夫上,诡辨终是落了姬无忧一截,她愤然:“不然你觉得我愿意和你说?抬举你了。”
姬无忧又坐了下来,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说拂晓啊,怎样才能让你留在这九重天呢。”
“若抢这安魂只为留我,那你想都别想。”
姬无忧淡淡一笑:“但拿不到这安魂,你也不会就这般回凡间去,对不对?”
话说得一阵见血。
事到如今,诡辨再如何气愤也无济于事。她逐渐明白过来,姬无忧本就没打算将安魂还她。
再多纠缠也只是浪费时间,恐怕姬无忧就着这会儿,在凡间动动手脚把桃源端了,那他的罪证,也终将无从寻觅。
诡辨心底盘算一番,一言不发,转身就跑向云台,忽被姬无忧叫住:“安魂引一事,你就这么信任岳泽么?”
“要知道,天帝此次派她下凡的任务,就是取安魂啊。”
诡辨置若罔闻。
“你也知道,岳泽此人从不敢怠慢公事,以往天庭委派的每一样任务,她都是冲在前头的。”
“她同你发的誓,不过只是让你放松警惕,最后趁你不留意,将安魂取走罢了。”
“你觉得,她会把对你的承诺,看得比公事还重要?可笑啊,拂晓。”
诡辨对着面前一团空气道:“姬无忧你才可笑,自导自演,挑拨离间。生出你这么个满嘴喷粪劳什子,你老母棺材板儿是不是快压不住了?”
她行走着,忽地回过头,满面杀意地对姬无忧道:“还有,我虽讨厌岳泽,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污蔑她,我向来都是靠我自己的一双眼识人。”
姬无忧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中,她已走到了云台。姬无忧反应过来时,她已轻飘飘跳了下去。
凡间,桃源。
“我的姑奶奶诶,可算回来了。”睁眼,关无寄的大脸布满整个视野,那熟悉的聒噪声音也响了起来,“现在人间太平了,我可得邀你来赏玩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