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僧欺负兰花的这件事当时正被住在二骚家隔壁的高德才发现。他见证了整个过程。他蹲在自家的菜园边,靠着能遮掩的园帐往那边瞅着。相距不到十米,看的真真的。
高德才没有声张。当时他发现二骚家没几个人在家,饭点前,都还没有回来。家里就只有二骚的父母在家正忙活着做饭。估计大僧也瞅准了这点,在这个时间段对女人下手,他容易脱身。
高德才毕竟是外人,不能随便去多管闲事。这种事情搞不好,自己怕理不清。只能看看二骚这个刚过门不久的小媳妇,是什么反应。
等了半天,才见大僧整理好衣服大大方方地走了。而那个小媳妇兰花,收拾好衣裤,低着脑袋也钻进屋里去。高德才一直竖着耳朵往他们家听着动静。希望能发生点什么。
一连听了几天,也没听出什么结果来。高德才啐了一口吐沫,狠狠地骂了一句;“呸!原来也是个不正经的骚蹄子。”
高德才本来是自言自语的。被刚路过门的高小蛾给正好听到了,而且听的真真的。高小蛾往四下看了看,不见任何人。一下子就起了疑心,也不能怪她小心眼,给谁都得来气。
更何况是一身臭名声的高小鹅呢,人就这样,身上有缺点就怕被人揭,高小蛾就多心了。她停住了脚步,开始发火了。
“诶!我说大哥,你这是啐谁呢?还骂的这么难听。俺哪里得罪了你。招你这么不待见。”高小蛾很严肃地歪着脑袋看着高德才质问。“我得罪过你吗?你说清楚点。”
她这一咋呼,高德才忙回过头来,一看是她,当时就差点乐出声来。强忍住,毕竟是小孩子姑姑。忙说,“她姑姑啊 ,怎么这么赶巧呢,你误会了。”
高德才憋了两天了,正愁想不出对策来对付高德才呢。一见是高小蛾,赶紧往屋里面请。
“他姑姑,你多心了。哪有待你这样的,往自己身上揽。再说了,你刚过来,我也没看到你啊。再怎么说,我也不会骂您呢。”高德才忙着解释。
“不是我硬往自己身上揽,你瞅瞅刚才,四周有其他的人吗?”高小鹅悻悻地说。
“哎!这不是赶巧了嘛。可真是的,咋这么巧呢。”高德才笑笑说。
然后高德才没等高小蛾问自己骂什么,就附在高小蛾的耳边压低声音,说明了关于大僧和二骚媳妇的事情。
队长中集家经常聚餐会客。上边来人,支书很给面子,都让中集家负责招待。那不是一般队长能摊到的美差。
招待上边的来人,地方能拿到的好吃东西,只管往桌面上招呼,费用是村里出。量那可就由中集自己拿捏。
那些贵客酒饱饭足后,剩下满满一大桌子鱼肉,可以够一大家人吃上几顿的。这可是最好的油水啊。这个年代,平常人家能有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中集能拿这么多的剩鱼剩肉来养活家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剩下满桌子的鱼肉,在夏天,全家人一两顿吃不完,经常遇到天气热,就容易会馊掉。
为了不让那么多的鱼肉浪费,中集就会招几个平时用得着的贴心人、来吃上一顿。用这些剩下的鱼肉笼络不少铁杆的跟班。
说书人常说‘酒肉朋友不长久’,试问,天下又有哪些人交朋友不是靠酒肉来结交的。中集相信酒肉桌上虽然不能交到朋友。但足可以养熟一群听话的奴才。
正巧最近他家来了一只大黄狗,个子特别大,少说也是有两岁大,附件没见过谁家养过这样的狗。到了中集家就不走了,大人小孩都不赶它,它温顺的像是这家养大的一样。
“狗来富,是个好兆头,都对它好点,它可是富贵眼啊。”中集的老爹这样说。孩子们都当它是家里的宝贝。
中集却认为它是冲着饭桌底下扔的骨头赖着不走的。“老话不是说‘狗不嫌家贫’吗。这么大的狗,怎么还会跑来别人家。”给块骨头,那只狗就对他摇头摆尾的。让中集看在眼里,暗骂,“真贱。”
高小蛾把从高德才嘴里听到的事,告诉了儿子兴高,兴高就跑来告诉了中集。中集觉得这是很好的信息,要好好利用上。至于怎么来利用,那可要好好地想一想。
他想帮兴高出气,能让兴高更听自己的话。他常听唱书人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要想做事,身边就必须拉两个吆喝的贴身人,让他死心塌地跟着你。”
没过几天,二骚就成了中集的坐上客。
二骚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不问问人家平白无故地招待这个贫农干嘛。在庄子里连普通的百姓都瞧不上他。
一听兴高跟他说,“中集队长叫俺来请你去他家喝酒,你去不去?”
他一听中集请自己去他家喝酒,高兴的不得了。“队长能请俺去他喝酒,那可是给了俺天大的面子呀。俺一定去。”屁颠屁颠地就跟着兴高后面跑来了。
桌上没什么新做的菜,都是中午招待乡里的人吃剩下的东西,当然了,也被中集一家老小家吃过了一遍,几个像样的硬菜也被提前收了起来。
“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中午招待上边的人,就剩这点,你也不是别人,也不要嫌弃,俺们都吃这个。”中集开场白。
二骚觉得就这已经很不错了。一年下来能吃过几口带肉这样的饭菜啊,他没有。“这已经很不错了,一年下来,能见点荤腥,俺就知足了。”他不是客气,说的是心里话。
桌子上也没几个人,就中集和兴高。看着一大桌子的吃剩鱼肉,二骚嘴里就馋。心里美滋滋的:“今天要放开肚子狠吃一顿。看这一大桌子的鱼肉,就知道平时人家队长过的是啥日子。俺家过的是啥日子啊?人跟人比起来。真是天地差别啊。”
“这酒是好酒,没有什么剩不剩下之说,你大可放开肚子喝。”中集招呼着。
“一定,一定。”二骚开始吃起来,忙不迭地回应着。眼皮都不撩,光顾着吃肉啃骨头。
几杯酒水下肚,中集客气地问:“‘二老头’知道今天为什么请你来吃酒吗?”
二骚家的辈分太高,论起来是太爷爷级别的,一般人都又看不起二骚他们一家人,也不能不称呼吧,直呼其名,又会显得村里人没教养。
祖宗们定下的规矩:只要顶着老唐人的姓,老唐人的子孙,就得以礼相待。家谱里写的真真的。二骚的家里人都是顶着老唐人的姓,都是入族谱的人。
毕竟是同一个姓,同一宗族。不知是谁开头叫了一声“老头”,众人听得顺耳,似乎也合情合理。从此也就叫开了,不论辈分掉几辈,都这样喊,还不伤大雅。
“不知道”二骚顾着啃鸡屁股。
“你家都过成那个样子了,你都能弄个媳妇回来,说明什么?说明你有本事啊。往高点说,你也算个人物啊。以后在村子里也算这个啊。”中集竖着拇指夸奖。“就冲这个,我作为队长,也得请你喝酒。”
“这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心没肺的二骚只顾着喝酒。
几个人连连端着酒杯,五六杯酒下肚,可就不简单了。一瓶酒也只能倒五杯子,每杯都能装上二两白酒。中集看着二骚连连喝了一斤酒,估计也差不多了。
“我说‘二老头’,你有多大的本事,我们都知道,大家也都在偷偷夸赞你,你也算是整个村的新闻人物了。你知道什么是新闻人物吗?就是庄子里大人小孩都知道你有能耐。是不是?”中集开始啰嗦起来。
兴高跟着就是点点头。
二骚也跟着点了点头:“有什么指示,你就只管讲!咱们之间用不着客气。”
“我们之间关系确实是很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请你来喝酒。”中集感觉自己的舌头突然有点发硬,有点说话不利落。
兴高跟着附和着:“就是!”
二骚也不能忘记跟着应承:“那是。”
“既然关系不错,来日还要在一起喝酒。”中集确实感觉自己有点喝多了。
他用眼睛狠狠地盯了兴高一眼:“我是不是有点喝高了?怎么感觉说话有点不好使啊。”
兴高知道中集的酒量,估计他喝的也差不多了,中午已经喝了一顿,顿顿连续喝酒可是最容易醉:“二爷,你就歇会,等会再喝,我陪他多喝两杯。”
说着,兴高端着酒杯就和二骚又喝了一杯。
“‘二老头’,有些事,刚才二爷不好意思开口说,毕竟都是男人,磨不开脸面。”兴高试探着盯着二骚说。
“有什么只管说,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喝酒,那就是朋友。”二骚说。
“既然你都承认我们都是朋友了,是不?那我就抹开脸说了?”兴高还在试探。
“说吧,都是男人。磨叽什么。”二骚喝了酒,就豪爽的很。自觉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兴高就趴在二骚的耳朵边,嘀嘀咕咕地就把大僧在他家的茅房里,怎么欺负他媳妇事说了一遍。
说完后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二骚。看他听了后有什么样的表情。
二骚听完兴高的话,愣愣看着兴高。心底感觉凉凉的,酒几乎一下子就醒了一半。
头脑快速地转着,心底思索着:“怪不得最近感觉怪怪的,兰花在床上的表现和以前不一样。原来是这样啊?你个臭不要的大僧,怪不得那天请我喝酒,就知道他妈的不怀好意。我不会就这么算完的。”
看着兴高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八九分:“怪不得这帮孙子请我喝酒?原来是想看我的笑话啊。我不能让他看笑话。孬好得表现一下。”
二骚想到这里,突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喊着:“我他妈的去废了他,他娘的,竟敢偷偷摸摸地动俺的女人。老子弄个女人回来容易吗。说偷就给偷了。俺这就去跟他玩命。”
二骚虚喊着,装出一副马上就要冲出去找大僧拼命的样子。
兴高一见他这样,赶忙离座来拦住他,劝道:
“慢着,慢着,喝醉了不是?想报仇也不是你这个样子啊。现在就凭你去找大僧?人家一伸手就会把你扔出门外。首先你没有证据,理亏被挨打了,都没讲理的地方。再说了,这种事也不能张扬。张扬出去你在庄子上也不好混啊。家里的脸面也丢的一干二净啊。”
二骚看着兴高:“那该怎么办?”
“‘自古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得先有证据。在证据面前弄死他都不为过。上了公家的大堂,顶多是失手打死的。”兴高平时跟着中集学会不少知识,今天正好用在二骚的身上,也好显摆显摆自己多有水平。
“我上哪找证据?找高德才来做证?”二骚真的没有法子。
“你拉倒吧,高德才再蠢,也不会出头来跟你做这个证。看你长得很精明的样子。怎么一到有事,就糊涂起来呢?没有证据,你要等机会寻找证据。实在等不到机会来,你可以制造机会啊。有了机会,就是证据。懂没?”兴高完全按先前中集教的去说。
“制造机会?”二骚一时间蒙圈了。
兴高看着懵懂的二骚,又附在他的耳边,开始教他怎么对付大僧的办法。
农闲时候,总有过往的玩把戏唱大戏的杂家班子、从此地路过,找好场地,敲起锣鼓,招呼村子里的民众聚集来围观。
村子里的人平常就很闲的无聊,难得一年能有次把好戏看。今天见有杂耍班子来玩戏,男女老少一个个从家里跑出来,夹上个板凳,纷纷往锣鼓敲响的地方跑去。还怕跑去晚了,占不到最好的位置。
二骚带着父母兄弟先后从大僧家的门口过去。二骚看见大森蹲着门旁,抱着烟袋抽烟。本来见着他就恨的牙齿痒痒。想跑过去把给撕扒开。可二骚还是忍着,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还特意热情地招呼:
“家银,看杂把戏去啊?听说是从河南过来的,玩的都是正宗的武术。估计会很好看的。”
“你先走,等我抽袋烟就过去。”大僧也客气的回答。他以为自己做的事没其他人知道。兰花不说,自己不说,没人会知道,他肯定这点。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这时候,大僧的老婆抱着两个小板凳从屋里出来,手里牵着傻女儿来来,见二骚一家都往戏场去。不见新媳妇兰花,就好奇的问:“‘二老头’,你怎么就自己出来,怎么不把新娘子也带去看戏啊?”
“她啊,说对杂耍没兴趣,不想出来凑热闹。正好留在家里看门。”二骚大声地说,然后往玩戏的地点走去。
“不会吧?哪有不喜欢看戏的。是不是你不让人家出来啊。还是怕给弄丢了?”大僧的老婆跟在二骚的一起走,边走边开他的玩笑。
“看你说的,也太埋汰人了吧。她进了俺的家门,还怕她飞了?你也太瞧不起俺了吧。”二骚不屑与大僧娘们啰嗦。说了一句就加快脚步,把大僧的媳妇远远地丢在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