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气得险些没昏过去,这个女子实在变得太快。
刚才还要打要杀,这会子又一副“我们是家人”的热情、温婉样。
一边的马庆看在眼里,莫名的有些犯怵。
大姨娘倒是喜逐颜开,现在马夫人再不能欺负她了,她跟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住一处,她儿媳妇又有丰厚的嫁妆,往后的日子指定比马府过得还好。
陈湘娟将马大人夸了一番,尽量给他挽回些面子,把所有的不是都往马夫人身上推,看客们又开始议论。
“妻子不贤,就能闹得家宅不宁,马大人不易啊!”
“马大人不错,怎么娶了个如此不贤的妻子。”
宾客们对马大人的遭遇表示了极度的同情。
陈湘娟道:“姨娘,快唤人给世伯奉茶点。”笑着问道:“世伯啊,你这一路辛苦了,唉……马庆在江宁府当差,又要读书应考,为了让他安心,我们就得在江宁府安身了,再说陈家给我置的嫁妆,无论是店铺还是田庄,可都在江宁府,若是转卖,可太可惜,全都是赚钱的呢……”
她又寻了一大堆合情合理留在江宁府的原因,一是为了马庆的前程,一是因为她的嫁妆全是江宁府的,只能留在这边。
陈湘娟见外头围着宿客,笑着欠身行礼:“怠慢各位了,我让厨房备了可口的吃食,请大家用了解酒汤、晨食再离开。”
她一扭头。冲一边的陪嫁婆子使了脸色。
陪嫁婆子领着下人们将晨食摆进了厢房。
陈湘娟一下子像变了个人,说话也温和得体了,这让马大人很有成就感。还是他厉害,女人就是女人,他一开口,一下子就变了模样,不满地望了眼马夫人。
马夫人垂着头,她在后宅斗了一辈子,今儿竟被陈湘娟闹了个没脸没皮。还被陈湘娟将她的事给拔了出来。
她原是姨娘生的,只因她亲娘得宠才抬了正室。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可陈湘娟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马庆说的?
一定是这样。
马庆告诉了陈湘娟,今儿被她拽住机会,让她颜面尽失。
丫头们进入会客厅。很快就奉上了精致的茶点。
陈湘娟热情地问道:“世伯可用过晨食了?这座宅子虽小,后头还有东院、西院,西院是留给姨娘和世伯住的,下次世伯在苏州住得烦了,可来江宁府散散心,我和马庆是一定会孝敬你的。”
马夫人和马庭直接被忽视,虽然也有茶点,可陈湘娟根本不与他们说话,就连马庆和大姨娘邓氏也站在马大人身侧。尤其是邓氏,对于马大人今儿主动讨出卖身契很是感动,就差跪地谢恩了。
马大人指着陈湘娟与马庆。道:“你们的母亲行事不妥,你们莫与她计较,湘娟啊,说起来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既然过了门,就得改口了。”
陈湘娟笑了一下。“马夫人可没拿我和马庆当儿子、儿媳待,但世伯大度。要认,我们也只认姨娘和世伯为长辈。”
吴奶娘乘马车从外头回来,脸上含着笑。
陈湘娟问道:“你的差事都办妥了!”
吴奶娘好奇地看着马大人夫妇,轻声道:“新奶奶都敬过茶了?”
马大人忙道:“对!对,得敬新人茶,快着人预备茶水来。”
陈湘娟拿定了主意,就是不认马夫人,敢和她闹,她就敢不认她。
嫡母了不得,也是个姨娘生的。
她就算认大姨娘也不认马夫人。
陈湘娟笑着对马夫人道:“有劳马夫人坐到那边去?”她指着的左边的第一个位置,是马庭坐的上手方。
“你……”
马夫人不想动,她就要接受他们跪拜倒茶。
陈湘娟眼神犀厉,你不让,我们就不敬茶。
不动,是不是?
她笑着让下人重新移了个贵妃椅来,就安在马大人旁边,又让大姨娘坐下。
马庆在马府早就受够了马夫人,这会子明白陈湘娟的意思,接过茶水给大姨娘递上,陈湘娟则给马大人递茶。
新人给姨娘敬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马夫人一张脸急得通红。
马庭亦有发作。
马庆在敬茶后,却深深一拜,“父亲,请抬大姨娘为平妻吧?”
大姨娘饮下的茶水,险些没咽住。
马大人捧着陈湘娟的茶水,说了句:“湘娟,嫁入马家就是马家妇,往后要谨守《女德》。”
今儿她这样闹腾,着实不像个样子。
陈湘娟却没有明白他的话意,只当是应付似的话语,等着接红包。
马大人在身上寻觅了一遍,目光就落在腰上挂赑屃玉佩上,只得一只,另一只在马庭成亲时送给了马庭,摘下递给马庆:“这个给你。”
马庆愣了一下。
大姨娘高兴地道:“二爷成亲时,另一只给了二爷呢。”
二爷是嫡子,可见马大人还是看重马庆的。
马大人着实没备封红,拿眼看着马夫人。
这会子,马夫人气他不维护自己,倒护了陈湘娟,只作没瞧见。
陈湘娟轻咳一声,刘奶娘明了,走了过去,低声道:“老爷,你备的封红。”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封红。
马大人接过,给陈湘娟和马庆一人一个。
马庆和大姨娘都明白,其实这封红又是陈湘娟自己备的,这在哪家也没这样的规矩,也难怪陈湘娟瞧不起马家人。
陈湘娟与马庆深深一拜,陈湘娟也甜甜地唤了“翁爹”,这新人茶就算结束了。
马夫人板着一张脸,早知来江宁府会是这情形,她就不来了。
陈湘娟备了晨食,几个人移到西边小厅八仙桌上用了。
陈湘娟用帕子优雅一抹,轻声道:“翁爹难得来一趟,可得多住些日子。至于马夫人和二弟,你们也瞧见了,我家就这么大,屋子又小,还得劳你们二位住驿馆去。”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他们住在自己家里,这宅院原就是她的嫁妆,在陈家大院掌不了权,但她承认自己没陈湘如能干,但这是她自己家,她就要说话做主。
马大人虽有些不快,可今儿一来就将陈湘娟这性子摸了个五六分,陈湘娟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和她闹,她就能和你斗,撕破了脸面也要争个优胜出来。
“咳——”马大人捂着嘴儿,“儿媳呀,这样不好吧,你婆母是同我们一起来的,你让他们住驿馆……”
陈湘娟摇头,“家里实在太简陋,翁爹与姨娘住西院,我和马庆住东院,这前院住着打杂的下人,虽有客房又布置得简单。”
马庭听出陈湘娟的意思,冷声道:“我们不嫌弃。”
“可我在意。二弟和马夫人还是住驿馆去吧,他日我和马庆若是回苏州探望翁爹,也不住马府的,我们会住驿馆,就当是礼尚往来。”
这女子……
又要开始胡闹了,且说出的话让人匪夷所思。
谁让陈家有钱,马家穷呢,否则马大人还真不乐意这门婚事。
马大人不与陈湘娟说,只与马庆打眼色。
马庆想着,虽然马夫人待他不好,可这父亲还是很看重他的,亲自给他启蒙读书,也是马大人一力让他与陈家结亲,否则他如何能娶上陈家嫡女。
柔声道:“娘子,二弟和夫人来了,怎好让他们住驿馆,别人要议论的,就让他们住家里。”
大姨娘也觉得这样不好,附和道:“新奶奶,我住的西院大得很,能住下。”
陈湘娟微挑着眉儿,她是真的不喜欢马夫人和马庭,家里多两个外人算怎么回来,马夫人一来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马庆又道:“娘子……”那语调已然是央求了。
陈湘娟冷声道:“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在我家生事,我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一闹得开,就比马夫人还要狠上几分。
马庆对陈湘娟这胡闹的性子,又喜欢又厌恨得紧,就像今儿,要不是她够恨,就不会轻易拿到大姨娘的卖身契,若马夫人非要一万两银子才给不可,陈湘娟也没有法子。
用罢了晨食,马庆要送客人们离开,又给他们赔了礼。
回来时,陈湘娟正坐在小厅上,拿了二百两银子给马大人,轻声道:“出门在外,少不得要有应酬、花使的地方,翁爹先拿着。”
马大人假意推托了一番,见只得二百两有些嫌少,可转而又想总比没有的强,终是收下了。
大姨娘领了马大人、马夫人、马庭去西院安顿,带来的下人、婆子也一并在那头安顿了。
虽是二进院子,只得三处院落,可每处倒也大气,都是正房三间,左右又有两间厢房的,许是宅子小,院子里没有另设小厨房。
一进西院,马大人就摆出嫡妻的范儿,左瞅右看一眼,问道:“这宅子真是陈氏的陪嫁?”
大姨娘习惯性地垂首应道:“是。听说是陈大小姐给她置的,陈家大小姐是个出手阔绰的,还给她另置了一份嫁妆,有一座田庄、两处极好的铺子和这处宅院。”
马大人直叫困了,让丫头服侍他回内室歇下,一看那服侍的丫头,一个暴牙、一个小眼睛,就没个看得顺眼的,只看一眼就让人恶心。
马夫人又问“她有多少陪奁?多少陪房、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