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煜一指左边院墙洞口,只见那洞口约莫五尺宽,洞口的边上本长满了茂盛的草,此时正值初春,按说应该如同边上其他地方一样,有嫩芽长出来了。
可洞口处却堆置着一堆杂草,显得过于特意了些,好像是有人为了掩人耳目才摆成那样的。
其羽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堆在上面的杂草给挪开了,她道:“小姐,这个狗洞被人伪装了。”
朱煜挑眉看过去,那洞地上铺着稻草,压得很实。
那守门下人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杵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陆玉成也疑惑走过去,弯下腰往里一探,就看到院内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托盘,那托盘上面有两副碗筷,和四个五菜碟。
显然是两个人的饭食。
他站起身,眸色冰冷地看着那下人:“谁在里面?”
那下人汗如浆出:“没,没谁。”
其羽把衣袖往上卷了卷,作势就要从狗洞里爬进去,谁在里面,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朱煜拦住其羽,他气势逼人,凌厉到令人心惊的五官,淡漠地看着守门人。
陆玉成倒是没发现身边小妹那冷冽的眼神。
寒声道:“这么大小的一个洞正好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跪行通过。地上泥土被压得厚实,显然有人已经不止一次从这里进去,你既然在此守门,难道不曾见到?!”
那下人噗通跪下:“小,小的没,真没见着。这,这就是一个狗洞,许是,许是……”
他想说许是哪只狗从这里钻了进去,可从这里钻进去的毕竟是二公子,他哪敢说这样大不敬的话。
二公子说不会让他们为难,只需要当看不见他便罢,反正他就是一个孩子,调皮点,钻个狗洞也无妨。
府里的下人们十分清楚,用不了多久,镇国公父子就得回南疆,这镇国公府还是得夫人说了算,谁敢不听。
此刻院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陆玉翊走了出来。
他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朱煜和陆玉成二人,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下人,对朱煜二人拱手微微一礼:“大哥,长姐。”
朱煜淡眼看着陆玉翊,八九岁的年纪,身姿挺拔如松,一张脸虽然还稍显稚嫩,一双眼却清明如水,五官也已慢慢长开,与陆玉成有三分相似。
陆玉成微微点头,转身对跪在地上的下人冷哼:“好一个奉命行事。”
陆玉翊要比朱煜矮一个头,他嘴角微扯:“大哥和长姐无需为难一个下人,他谨守本份,确实是奉命行事,并没有给我开门。”
他指着那个被其羽拨开的狗洞:“我是从这个狗洞爬进去的。几天未见娘亲,我思念得紧,娘亲身子不好,我实在不放心。来了几次,可他们不肯给我开门,所以我便趁着他们不注意从这钻了进去。”
他微顿,笑道:“父亲让他守门,却没说有让他连狗洞也守着。而且,他确实没有看到。”
朱煜打量着陆玉翊,这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能屈能伸,一两句话不仅笼络了镇国公府的下人,甚至还拿出孝道来压他们。
就算镇国公在此,听了他这话,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钻了狗洞又岂会责罚他。
这样的一个孩子,若是引导正确,假以时日,必能有所作为。
否则,若是心思用在了歪处,那也是后患无穷。
就听跪地的下人连连朝陆玉翊叩首:“小人多谢二公子,多谢二公子。小的们眼拙,背对着这个洞,确实没有看到二公子如何进去的。”
其羽在朱煜身后捏了捏拳头,很想一拳把这看门的小人揍趴下,他眼瞎啊,这么大一个活人从这里钻进去都没看见。
陆玉翊单手负于身后,俨然一个小主子的姿态:“你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守好院门便是。”
这意思是以后他还会钻狗洞进去。
“是,是。”下人忙爬起来。
陆玉成看了眼敞开的院门,微微皱眉:“你不知父亲不让你来见继夫人?”
陆玉翊浅笑道:“大哥既然知道父亲不准任何人来见我娘亲,那大哥你过来之前怎么没有先问父亲要一个手令?你这么来来回回的,不是浪费自己时间吗?”
朱煜心道好厉害的一张嘴。
陆玉成道:“二弟不也是没拿父亲手令?”
“是啊,所以我钻了狗洞,大哥和长姐也要钻狗洞进去吗?”
朱煜见陆玉成被噎得说出不话来,他道:“二弟也说了这是狗洞,人怎么会钻呢。”
陆玉翊毕竟只是个孩子,被朱煜这么一说顿时恼怒,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握紧了双拳:“长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你弟弟!”
“哦。”朱煜挑眉看着他:“那我们不进去,只是有几句话需要问问继夫人,门就这么开着,就让继夫人在这里回答就好。”
陆玉翊咬牙看着朱煜,“请问长姐找娘亲要问什么?不是长姐让父亲把我娘亲关入这翠竹居的吗?长姐莫不是来看我娘亲笑话的?”
朱煜冷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两句话就被激怒了。
反正他现在是女子,说话阴阳怪气点怎么了:“是吗?原来在二弟心目中,住进这翠竹居便成了笑话,那是不是以前我住在这里面,陆锦觅霸占着彤嘉院,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个笑话?”
他又嗤笑一声:“足足笑了十八年,确实是个笑话,风水轮流转啊。”
陆玉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长姐,说,说什么呢。翠竹居虽然偏僻,但胜在清静,否则我们又怎会连长姐箫吹得那般好都不知道。”
嚯,这小子话赶话的,竟然说到这上面去了,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还记得这件事呢,倒也不是像陆锦觅那样全然无脑。
陆玉成也好奇地看着朱煜:“对啊,小芸,你箫何时吹得那般好了?”
朱煜拿陆玉翊的话来堵他:“二弟说的呀,这个地方偏僻,他们从来不踏足此地。所以,我以前无事,便拿着箫常常自个儿捣鼓,到了安王府后,得安王殿下指点,便突飞猛进了。”
陆玉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