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澹内心五味杂陈,芸儿和朱煜只待在一起几个月,却胜过他们在一起的六年。现在的芸儿如此坚强,好此得好。
老皇帝冷冷道:“朱煜,你拿什么和南梁打?是你府上那三百护卫,还是你单枪匹马逞匹夫之勇便可击退南梁二十万骑兵!”
“朕岂能不知,与南梁之间的这场战避无可避?十几年前,南梁送来公主和亲,两国相安无事十余年,那时他们国弱,现在反过来了,我们送公主过去,又有何不可!朕之所求,也是十年,十年足矣!”
“父皇……”
“你们别说了,都别说了!我说了,我嫁!牺牲我一人,可保万千将士和边境百姓免于战争,可让我大周保存国力。”
她看着陆晓芸和朱澹二人,嘴角扯了扯,可实在扯不出一个笑,只能咬牙说出两个字:“很值!”
十年时间,够了。
若灵转身飞快跑出去御书房,与进来的姜太医差点撞上。
“若灵!”陆晓芸追了出来,在御书房外,她一把拉住若灵的手腕,“我大周虽然国贫,但并不惧他南梁,若他们敢打进来,四哥便率将士们把他们打回去!”
“北齐能被我大周击退,陈国能被打得送来降书,南梁,四哥也不怕!”
“你忘了,他们都叫我战神。战神是不会打败杖的,还有镇国公,也会将南梁赶出我大周!”
“然后呢?”滚烫的泪水从若灵的脸上滑落,渗进嘴里,又苦又涩。
“然后?”
“还是要打仗,还会有成千成万的将士和百姓会死,四哥,是不是?”
陆晓芸沉默了,打仗,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怎会不死人,一场大战下来,死个几万几十万人再正常不过。
“四哥,和陈国之间的那场仗,粮食、辎重都是你私下自掏腰包,虽然你和五哥很好地隐瞒了下来,说是从盗匪窝里收缴来的。可我不傻,我知道都是四哥你的钱。”
“四哥,陈国与南梁是不同的,我虽然是一个女子,可我更是大周的公主。有许多事,我都知道得很清楚。南梁养精蓄锐了十余年,他们的军队很强,他们的国力很强,与他们之间的大战,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可以结束的。”
陆晓芸不知该说什么,他们总以为若灵还是个孩子,是个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可她早已长大。
生活在皇宫,对于朝局,对于各国局势,她比他们想像的还要知道得多。
若灵从袖中取出一支珠钗:“四哥,我是公主,生来这身上便肩负着责任。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告诉他,我和他来生有缘吧。”
她把珠钗塞到陆晓芸手上,转身走了,再没回头。
这是陆玉彦在沐城的时候送给他的。
他只是一个八品府医,没有多少俸禄,买不经昂贵的首饰,只能送这样一支珠钗给她。
若灵很珍惜,一直戴在身上。
在沐城,陆玉彦立下大功,老皇帝知道他是安王府的人,竟是什么封赏都没,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陆玉彦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觉得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送给若灵,心里万分愧疚。阿姐和朱煜二人虽然都说过,安王府的东西便是他的东西,让他随便拿。
可送给若灵的,他想要凭自己的双手去赚。
陆玉彦从镇国公府回到安王府后立马就知道了,脑子轰然一炸,拔腿就往皇宫跑,还是习邑骑马追上了他,把他给了他。
然他非太医,又无宣召,禁军岂会放他入内。
皇宫内。
姜太医给老皇帝诊了脉叮嘱不可再动怒便去开方子熬药去了。
若灵跑了后,陆晓芸又折了回来。
而此时,老皇帝还未放弃说服朱澹。
他一把抓紧了朱澹的手臂:“朕听说,你这段时间与镇国公府的陆大小姐走得很近?前段时间又来求朕把她的名字加入你选妃的名册里,所以你的心宜之人是她?你是不是要娶她?”
朱澹抬头看向老皇帝,半晌才点头:“是。”
老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陆晓芸急了,忙阻拦:“父皇,太子不能娶他!”
老皇帝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眼扫向陆晓芸,他虽然也极不喜欢这个让他两个儿子都着迷的女人,但这是他的事,容不得他朱煜对他说不!
“为何!朕若是下旨赐婚呢,你敢抗旨不成!”
陆晓芸噗通跪下:“父皇,儿臣与他已有了夫妻之实。”
“呵。”老皇帝冷哼,“你们成亲一个月没有圆房,怎么和离了,反倒苟且上了!朱煜,你觉得朕会信你这鬼话吗!你这是欺君!”
“儿臣没有,此事太子也知道。儿臣奉旨与太子一道查抄二皇子府当天,不慎中了极为强悍的媚药,这才……”
老皇帝一巴掌甩在了陆晓芸脸上:“朱煜,你好大的胆子,你不知道陆晓芸已被写进了太子妃待选名册里吗,你还敢染指,其心可诛!”
老皇帝这一巴掌打得极重,陆晓芸猝不及防,嘴角顿时渗出一抹刺眼的血丝。
朱澹一惊,拦在了陆晓芸身前:“父皇!此事儿臣确实知道,那媚药极为霸道,无解药,只能,只能如此。”
“你们一个个的把朕当傻子吗?就算中了媚药,他安王府没有女人了吗?端贵妃带去的宫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随便找个宫女不行吗!我看他就是居心叵测!”
老皇帝气得又大咳起来,张忠卫担忧相劝:“皇上,您息怒,息怒啊,姜太医刚叮嘱了,您不能再动怒了,皇上。”
“朕生的好儿子,一个个的都想朕早点死,朕还要这副破身子做什么!”
陆晓芸和朱澹二人齐齐跪了下去。
朱澹闭了闭眼,忍着心头那股结了痂被人生生扯破鲜血淋漓的钝痛道:“父皇,此事不怪四哥,当时陆大小姐与四哥一道中了媚药。只能他们二人在一起方可解毒……”
老皇帝一双如淬了毒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陆晓芸,御书房里安静极了。
半晌,才道:“若灵和亲之事不容再议。朱煜此事朕交给你,你与礼部好生操办此事,不得有误,否则朕拿你是问,此为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