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小会,船上那老夫子带着小童走进来,看见端木铭心,拱手笑了笑。端木铭心起身邀老夫子坐过来,老夫子左右看了看,也不推辞,拉着小童坐到端木铭心的对面。
老夫子扫了端木铭心和柳依依一眼,咧嘴笑了出来,问道:“两位郎才女貌,却不知是徽州哪族的后人?陈家、吴家有几个后生,老朽都见过一面。”
端木铭心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惭愧,在下着实有辱家门,不提也罢。”
老夫子也怔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柳依依,干笑几声,胡乱扯了几句徽州风土人情,当即把话题岔开。
两人闲聊了一会。那妇人端出两盆鱼虾出来,又温了一大壶黄酒,配上几碟干笋。老夫子眉开眼笑,自顾倒上酒先喝了几杯,又劝铭心同喝。
端木铭心领着柳依依敬了一杯,又陪着喝了数杯,便不再多喝了。小书童却似被老夫子教训了,只顾埋头大吃,也不敢乱说话。吃了小半时辰,酒壶见了底,老夫子已然醉意微醺。端木铭心见时候不早,冲柳依依使了个眼色,又与小书童一起扶着老夫子,晃晃悠悠出了门。
回到船上,船老大早已等着急了,吆喝船夫起锚撑船,只吩咐要早些过了夹江口进县城。几个人都进了船舱休息。端木铭心陪着柳依依再出来透气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却看见老夫子搬了条板凳坐在船边吹风,小书童半躺在甲板上,倚着板凳打瞌睡。
老夫子冲端木铭心招了招手,望向前面说到:“前面就是夹江口,再走十几里,就进县城了。
端木铭心拉着柳依依走了过去,只见前方江面渐渐变窄,不远处两座青山夹江而立,却像城门一般。
老夫子笑了笑,又说道:“老朽在富阳县学教书,两位不如今晚就在县城落脚,尝尝老朽自酿的米酒。”
端木铭心颇有些动心,转头看向柳依依。
柳依依低下头,轻声说道:“看我做甚么,我跟着你就是。”老夫子似乎也听见了,咧着嘴直笑。
端木铭心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没答话,至抬头望向江面。两座青山越来越近了,忽然两岸同时响起一声短哨,各闪出一条快舟,顷刻间就抢到大船前面,横在江水中间。
两条快舟上都站着七八个大汉,其中一个提了根铁桨,大声喊道:“怎么没挂飞鱼旗?谁是船老大,靠边停下。”
看那大汉凶神恶煞的,船老大也不敢招惹,连忙吩咐船夫把船撑到江边停下。两条快舟也跟了过来,一前一后守住大船,接着跳上来十几个大汉,把住船头船尾。提铁浆的汉子带了两人走到甲板中间,前后打量几眼,大声喝道:“船老大是哪个,给老子滚出来。”
船老大连忙迎上来,躬身说道:“小的便是,大爷有何吩咐?”
那汉子登时拉下脸来,问道:“装糊涂么?前面就是夹江口,想保平安就要交平安钱。”
端木铭心听明白了,原来是一群拦路抢劫的强盗,登时气愤不已。柳依依神情紧张,躲到端木铭心身后,紧紧拉住他的手。
船老大连连拱手,陪笑道:“大爷,规矩小的明白,可月钱已交给胡老哥了。”
“姓胡的算什么玩意”,汉子勃然大怒,骂道:“王八蛋,装糊涂是罢?双山帮许老鬼勾结邪魔外道,已经被江湖除名了,夹江口现由飞鱼帮的兄弟们把守。”
船老大心中叫苦,说道:“大爷,江湖上的事小人也不明白,可月钱年初便交齐了。”
汉子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喝道:“你娘的,小瞧太湖飞鱼帮么?许老鬼的头还挂在江边,要不要去看看?”
船老大捂着脸陪笑,说道:“大爷,小的这船修了三个月,刚跑上头一趟买卖,如今身上真没有银子了,小的下个月一定补齐。”
那汉子又扇了他一巴掌,问道:“你说什么,老子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端木铭心实在看不下去了,喝道:“朗朗乾坤,你们竟敢行凶抢劫,不怕王法么?”
那汉子怔了一下,打量端木铭心一阵,眼中凶光大盛,忽然目光一转,又直直地盯着他身后的柳依依,咽了咽口水,淫笑不已。
柳依依拉了拉端木铭心,把头贴在他后背上。
船舱的游客陆续都走了出来,个个神情气愤,却没人敢说句话。老夫子似乎酒醒了许多,连忙走上前去,对那汉子拱了拱手,说道:“好汉莫生气。富阳县尉与老朽也算同年,颇有些交情,好汉看老朽的薄面,高抬贵手,先放他过去,等返程时定要他凑齐银子。”
汉子仍盯着柳依依看,随手扇了老夫子一巴掌,骂道:“老东西,不长眼么?县太爷还是我们帮主拜把子兄弟,富阳城里谁他娘不知道,你也敢来搅了老子的好事?”
小书童也早醒了,见老夫子挨打,当即哭了出来,连忙跑过去扶住老夫子。几个游客也气不过去,低声指责那汉子。
那汉子身边一人抽出单刀,骂道:“你娘的,都想找死么?”
端木铭心转身护着柳依依,轻声安慰几句,一时也没顾得上别人。
汉子晃了晃手中的铁浆,来回打量众人几眼,“嘿嘿”笑了笑,说道:“罢了,老子今日就破个例。不过县衙有公文,夹江口水流太急,往来舟船都须由飞鱼帮的兄弟护送,免得翻了船叫上面怪罪。”又转头冲其他大汉吆喝道:“弟兄们,撑好船,送各位老爷上路。”
十几个大汉都来了精神,叫骂着抢过船夫的竹篙,把船往江心撑,只留下两条快舟守在上游。
不一会,大船就到了夹江口,几个大汉抛下铁锚,又将竹篙插入江底,把船停在江心。另有几个拔了刀,吆喝着搜查一番,把所有人赶到了甲板上。拿铁浆的汉子“嘿嘿”直笑,不时打量柳依依几眼。其余十几个大汉都亮出了兵刃,把众人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