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念,一切都是幻念么?
柳依依脑子里一片空白,猛地又回过神来,原来他是来杀人的,大声说道:“你不准伤害他。”
黎天弃冷哼一声,右手握住了刀柄。
柳依依站了起来,盯着他说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黎天弃目光冷了下来。四周的空气,似乎也要跟着凝结成冰。
柳依依心生出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一点也不害怕,仍是直直地盯着黎天弃。
黎天弃苍白的脸上,肌肉抽动。右手慢慢松开刀柄,突然又握紧了。拔出弯刀,反手在胸前划出一道伤口。鲜血从皮肉里渗出,慢慢浸湿了衣襟。
柳依依心中大惊,连忙拉开黎天弃握刀的手,问道:“你,你干什么?”
黎天弃却长舒了口气,目光缓和下来,将弯刀插入鞘中,一把抓住柳依依的手,又说道:“跟我走。”
柳依依用力甩了几下,丝毫挣脱不开,喊道:“你,你放开我。”
黎天弃也不理会,侧身拉着她往外走。
柳依依情急之下,另一只手抓住佛龛,拼命挣脱。
黎天弃随手一拉,把柳依依整个人拖了过去,连带着把佛龛也拉倒在地上。“哐当”一声响,观音像摔得粉碎。
黎天弃扶住柳依依,两个人紧挨在一起。
柳依依脸色微红,低声说道:“你别乱来。”
黎天弃呼吸渐渐沉重,直直地盯着柳依依,目光就像是一头发情的野兽。
“放开她!”
一道身影闪进卧室,冲黎天弃扑了过去。
黎天弃以手为刀,反手劈出。“扑”的一声,正好击在来人的胸口上。
只见端木铭心连退几步,面容狰狞,喝道:“你,放开她。”
柳依依心中紧张,快步走过去扶住端木铭心。
黎天弃转过身来,盯着端木铭心,冷哼一声,眼中又有了火焰。
端木铭心目光落在那把弯刀上,惊呼道:“黑火冥使,你想干什么?”当即把柳依依拉到身后,低声说道:“依依,你先走。”
柳依依愈发担心,紧紧拉住端木铭心,看着对面的黎天弃。
黎天弃眼中的火焰凝聚成冰,答道:“我来杀你。”
端木铭心深吸了口气,喝道:“魔书早就给你们了。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黎天弃右手握住刀柄,说道:“族中的叛徒,都要死。”
端木铭心似乎不太明白,问道:“什么族中叛徒?”
柳依依猛地想了起来,接话说道:“他是九黎贱民。”
“九黎贱民”,端木铭心摇了摇头,说道:“我跟九黎族没有关系。你找错人了。”
黎天弃沉默片刻,说道:“你们原本姓黎,出卖了数十万族人,才改姓端木的。我杀了一个,你是第二个。”
“什么?”端木铭心愣了一下,又问道:“你杀了谁?”
黎天弃答道:“黎木拓。”
“你,你去死!”端木铭心发疯一般扑了过去。身法迅捷无比,右手闪电般扣向黎天弃的喉咙。
柳依依想拦,也拦不住了。只觉得眼前一花,端木铭心整个倒飞出去。
“哗啦”一声,撞碎了书架。又“扑通”一声,仰头倒在了地上。胸前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涌出,顷刻间湿透了衣襟,淌在地上。
空气中,登时有了血腥味。
“啊”,柳依依惊叫一声,冲过去扶住端木铭心,喊道:“铭心,你不能死。”
端木铭心脸色煞白,呼吸沉重,又吐出两口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族中的叛徒,一定要死。”
黎天弃手握弯刀,朝端木铭心缓缓走了过来。
柳依依挡在端木铭心身前,抬头盯着黎天弃,喝道:“站住,你别过来。”
黎天弃愣了一下,停在原地。
柳依依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你放了他,我就跟你走。”
黎天弃沉默不语,过了一会,眼中火焰暗淡下去,反手将弯刀插入鞘中,说道:“好,我不杀他。”
端木铭心忽然用力推开柳依依,厉声说道:“你让开,我要杀了他……”
柳依依还没来得及答话。端木铭心已经从身后冲了出去,直直地扑向黎天弃。
黎天弃抬脚踹在端木铭心胸口上。
端木铭心整个人又倒飞出去,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柳依依瞪了黎天弃一眼,踉跄着爬过去,按住端木铭心胸前的伤口。鲜血很快又染湿了她的手。
端木铭心已然说不出话来,只冲着柳依依拼命摇头,眼角流出眼泪。
柳依依登时也哭了出来,哽咽道:“你还不明白么?我们,不是一路人的……”
端木铭心不再摇头了,瞪大了眼睛,嘴角抽动,也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柳依依撕下衣角,堵住伤口,一边说道:“你是逍遥侯府的公子,我只是个烟花女子,注定走不到一起的。我真地,撑不下去了。铭心,我们认命罢。”
端木铭心眼睛通红,泪水从眼角溢出,用力抓住柳依依的手臂。
柳依依心如刀绞,轻轻摇了摇头,擦干端木铭心脸上的泪水,喃喃说道:“你不是,喜欢闯荡江湖么。等养好了伤,去过你喜欢的日子……”
端木铭心拼命摇头,嘶喊道:“别走,别丢下我……”
柳依依瞬间痛不欲生,也哭了出来,哽咽道:“铭心,你听我说。我走了,你才能过上喜欢的日子……”
端木铭心眼睛眨了眨,忽然头一歪,昏死过去。
柳依依愣了一下,只当端木铭心死了,登时心如死灰,也想跟他一起去死,慢慢伏在端木铭心身上,喃喃说道:“死了也好。我们一起去见爹娘,求他们成全……”
“他死不了。”黎天弃走过来说道,也蹲了下来,出手点住端木铭心胸口几处穴道。
原来,他没死。没死也好,以后他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柳依依坐在地上,心中百感交集,不觉大声哭了出来。
黎天弃运气注入端木铭心膻中穴,疏通几处闭塞的经脉。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又去卧房扯下几块棉布,将伤口紧紧缠住。
柳依依哭了好一会,却似将心中多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