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前,秦渊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你头上的伤口要是不擦药,以后怕要留疤,拿去用吧。”
贺临难得笑了笑:“看来王爷对救我这件事很有信心。”
要真被问斩,脖子上就得多个大疤了,额头上这个还算什么。
秦渊可不敢肯定,笑起来:“本王只是觉得,你额头上这个疤在你这张脸上,实在是……有碍观瞻。”
得,言下之意是说她的脸好看。
虽然自己是女生,可明面上,自己还是个男的,结果这瑞王天天夸自己的脸好看,要不是知道他曾经在京师逛青楼的事迹,贺临都怕他有断袖之癖了。
“下官定谨遵王爷之命,好好用药。”贺临接过药瓶,给他行了一礼。
秦渊挥挥袖子,离开了牢房。
***
来牢房的事情,秦渊都打点好了,知道的人除了县衙当值的狱卒,也就身边的纪恒与李春。
回官驿的路上,他嘱咐一旁的李春:“白天高知府怕是要到淳岭来,若他来寻我,就说我未起,将他晾着。”
“是。”
***
第二日一早,杭州府城门打开之后,李春留在半路上的那个侍卫便策马疾驰到了府衙,同高瀚远汇报了他们一行人遇刺的事情。
当时马同知也在,心里十分惊讶,没想到高瀚远居然这么狠,直接派人杀人灭口,关键是还没成功。
而一旁被认作主谋的高瀚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惊讶程度并不比马同知少到哪里去。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事情极有可能是他那位顶头上司,浙江布政使梅承安做的。
高瀚远那叫一个无语啊。
梅承安能上任浙江布政使,靠的是内阁次辅吕兴文吕阁老的关系。
可在高瀚远眼里,并没有多瞧得起他。
原因无他,此人太傻。
傻子身居高位,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更可怕的是,这个傻子还以为自己聪明。
就拿这次行刺的事来说,本来说好了他一早赶去淳岭,主持贺临问斩的诸项事宜,虽然可能在瑞王那遇到一些阻力,但理由光明正大,若自己坚持,强行往下推进问斩,瑞王也拿不出什么法子。
可如今梅承安派人这么一行刺,成功了还好,现在失败,反而是将把柄递到了瑞王那边去。
瑞王要是以押送路上被行刺的理由做文章,这问斩起来,怕就有难度了。
最可恨的是,这口锅梅承安多半又会甩给自己。
高瀚远的牙根那是咬了又咬,最终只能叹口气,换了身常服,同时让人备马,简单的带了几个人,往淳岭县赶去而去。
因为是快马疾驰,巳时一刻,高瀚远便到了淳岭县。
赵县丞起床之后,知道秦渊真的把贺临提审到了淳岭,正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听下面人报说高瀚远到了,急忙出了县衙迎接。
高瀚远没空像往常那样与他客套,直接问:“瑞王殿下是否已经见过贺临?”
“回府台的话,那贺临据说亥时才到,当时瑞王殿下已经入寝,如今还并未起床。”
高瀚远稍稍放了心,两人没有接触的话,贺临应该就没法抖出贪污案的事情,又问:“贺临现在在哪?”
“正关在县衙大牢,府台大人,原本的问斩时间,是否要改……”
“既然定下了时间,自然不能随便改,我这趟来,就是来主持贺临的问斩之事,午时三刻,便于县里行刑石上问斩贺临,你现在速速去准备!”
行刑石是每个县里都有的,就在县衙的旁边,问斩犯人,都是在这里执行,因此被称为行刑石。
“下官遵命!”
赵县丞匆匆忙忙的走了,高瀚远则重新上马,去了官驿,求见秦渊。
不过秦渊没见到,反倒是看到了昨天才见的李春。
“高府台,我们王爷一路奔波,异常疲惫,依旧未起,你要不再等等?”
高瀚远来见秦渊,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以免他到行刑的时候捣乱,但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偏偏没有办法,只能等着。
可等了大半个时辰,收到的回复都是瑞王还没起床。
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事,高瀚远最终还是离开了官驿,回到了县衙。
到了午时,他换上了官服,整理好衣帽、腰带,坐到了县衙公案桌之上。
“午时将到,来人,将犯人贺临带去行刑!”
“是!”
下面的衙役领了命,往牢狱而去。
行刑石旁边,高壮的刽子手已经手握大刀,准备就绪。
很快,贺临从牢狱被押了出来。
她头发凌乱,手上脚上皆是沉重的镣铐,步履缓缓,远远对上高瀚远的视线。
高瀚远只冷笑一声。
赵县丞站在他旁边,心中窃喜。
正当两个衙役要押着贺临走出县衙,县衙外面来了人。
秦渊一身深蓝色圆领袍,头上彰显王室身份的金边翼善冠在阳光下额外耀眼。
他略过贺临旁边,并未看她一眼,直接走向了公案桌。
几个官吏纷纷恭敬的对着他行礼。
“本王便听到下面人汇报说高知府来了淳岭,还来求见本王,这是为何啊?”
他卡着点过来,一看就是故意为之,多半是要拖延时间,高瀚远心里骂娘,脸上却不得不堆起笑,恭敬作了一揖:“回王爷的话,贺临定的行刑之日是六月初八的午时三刻,如今时辰快到,下官是来主持行刑之事的。”
“贺临行刑的时间是谁定的?”
“是浙江三司议会后定下的。”
“可本王昨日便准备重审贺临通倭一案,才会命人将他押送来淳岭提审,此事高知府也是知道的吧?”
“下官知道,但行刑的日子早已着公文发往三司,下官也没这个权力,让王爷重审或者更改行刑时间啊……”高瀚远一脸为难。
天气炎热,两人在这站的这一小会,就出了不少汗,秦渊展开折扇扇风,高声道:“来人,把人带上来!”
两个侍卫抬着一个卷起的草席,放到了两人不远处。
草席展开,里面赫然是一具黑衣人尸体。
“高知府,昨天我命人押送贺临的人马,在半路遇刺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高瀚远就知道他会提这件事,咬了咬牙:“是,下官已从王府侍卫那知晓……”
“此人便是其中一具刺客的尸体,高知府,你觉得是何人,会来行刺贺临一个七品的知县,目的是什么?”
赵县丞偷偷瞟了一眼用来记录时间的日晷,发现此时已经到了午时三刻。
庆朝律法规定,犯人问斩,只能在午时三刻,因为此时阳气最盛,其余时间都不能行刑。
贺临今天若是不死,新的行刑时日,又得等省里商议,一来一回,起码又得要两天时间。
这不由让赵县丞心急如焚。
正在此时,赵县丞一转头,恰好对上了高瀚远投来的目光。
他一下明白过来,站出来作揖:
“回王爷、府台大人,午时三刻已到,该行刑了。”
高瀚远抱歉的朝秦渊笑笑:“王爷,午时三刻已到,该给贺临行刑问斩了,此尸体是何情况,待之后下官与您细聊,来人!把犯人……”
“慢着!”秦渊轻飘飘的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