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和谦与吕兴文心态稳,想得透想的通,太子和六皇子就没有这么豁达了。
火总是要找个地方发出去,不敢怪皇上这个执刀人,他们只能把枪口对准贺临这个递刀人。
只不过现在两党刚被打击,杨和谦与吕兴文都不约而同的认为此时不应该出风头,要先消停一段时间。
而且贺临现在是肃清浙江官场的大功臣,上朝的时候皇上还夸了她,明晃晃对贺临出手,那简直是将巴掌往皇上脸上招呼,谁做谁找死。
即便要出手,也要暗地里,蛰伏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了再说。
有杨和谦与吕兴文的劝阻,太子和六皇子暂时打消了弄死贺临的想法,但心里却狠狠给贺临记上了一笔。
浙江这边,原本在福建的闽浙总督丁立生知道圣旨之后,匆忙回到了浙江,布政使和按察使都入了狱,浙江后续多的是事情让他忙。
而何田禄被抓当天,贺临就到了杭州,带着总督署的兵,接连抄了梅承安和何田禄的家。
别说,收获颇丰,抛开银子,光是搜出来的那些收藏的古玩和名画都值不少钱。
当然,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归贺临,在清点完了之后,暂时存放在了巡抚衙门的仓库里,等到案子了结,则会交由户部,充盈国库。
查抄,清点,向上汇报,一系列工作花了好些天时间。
与此同时,她交上去关于鼎丰村事件的奏疏,也得到了皇上的批复。
她这封奏疏写的特别长,大概有一千多个字,详细解释了鼎丰村的事件,以及她的应对处理。
对于将几个头目斩首的做法,皇上表示了肯定,可关于贺临将其他男性村民也同样砍了的建议,皇上驳回了。
而给出的理由翻译一下就是:他仁爱,怕鼎丰村的女人没了丈夫,反正事已至此,还是放过那些人吧,毕竟是这么多家庭。
贺临看完这批复之后,冷声将奏疏丢到了桌子上。
去他娘的仁爱!
估计觉得要是杀了那么多人,引起全国轰动,自己被史书写成好杀之帝吧!
仁爱?只是想体现的仁爱罢了!
思考过后,贺临还是没有就此放弃,她拿着奏疏,去了一趟总督署,求见当今的闽浙总督——丁立生。
贺临查抄完梅承安与何田禄的家之后,曾来过一趟总督署,同他汇报清点的结果。
一般这种事都是同巡抚汇报,总督是武职,手握一省甚至好几个省的军事大权。
不过如今丁立生既是闽浙总督,又兼着浙江巡抚。
丁立生是文官出身,但武略也不差,这些年一直主持两省备倭抗倭诸事,虽兼着巡抚,但对浙江民政上的事情插手管的不多。
贺临会来找他,纯粹是因为他既不属于太子党,也不属于六皇子党。
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像丁立生这样的封疆大吏,一般是不会轻易站队做出选择的。
而且他又负责抗倭的事,只要皇帝不是个傻子,都不会让一心党争的官来干这活。
太子和六皇子连赈灾粮都敢贪,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贪军饷。
此多灾多难之时,军营若也跟着乱,皇帝就别想安稳坐那龙椅了。
听到贺临求见,丁立生有些意外。
他与贺临见过一面,不过在此之前,他就对贺临这个人刮目相看了。
敢同时把太子与六皇子这么往死里得罪的,他只看到过贺临这么一个。
有勇气,相当有勇气。
丁立生能做到一方封疆大吏,除了他自己能力出众之外,他官场手段也是相当灵活。
不迂腐守旧,也不贪污受贿,讲究实用主义。
对贺临,他还是相当欣赏的。
贺临是在总督署的二堂见到丁立生的,丁立生今年快五十了,同样留了胡子,但是不长,只有三四厘米,样貌儒雅。
“见过部堂大人。”贺临弯腰作揖。
“听说你有事找我?坐吧。”
贺临在两边的客椅里寻了一张坐下,书办奉了茶上来,等喝了茶,丁立生才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贺临先和他说了一下鼎丰村的事情,随后道:“下官前些日子写了奏疏,向皇上请示将鼎丰村那些参与了拐卖的男人问斩,可皇上驳回了下官的奏疏。”
说着,她从袖口里拿出那份奏疏,上前递给了丁立生。
丁立生接过看了一会,“皇上如此批复,倒也情有可原。”
皇上为什么不同意,他与贺临心知肚明,只是不能明着说出来。
贺临点头:“下官也清楚皇上为难,可部堂大人,这些人若是就这么安稳放回去了,万一他们瞧不起律法,觉得律法可笑,该怎么办?要是他们之后变本加厉,更多的受害人出现,谁来负责?
下官必须让他们知道,要是伤害别人,要是触犯律法,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部堂大人,这难道不是我们……穿上这身官服的意义吗?”
一番话说的无比恳切,最后那个问句更是直击人心。
丁立生沉默半晌,点头:“是啊,这的确是我们穿上这身官服的意义。”
贺临站起来,“皇上已经批复了下官,下官不好再为此事上奏疏,下官想请部堂大人上道奏疏,劝一劝皇上。”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可如果你是想要我上奏疏,劝皇上将那些村民问斩,我是不会上的。”
贺临一愣。
丁立生淡淡一笑:“全都杀了,皇上是不会准的,北方抵抗鞑靼一直缺人,我会劝皇上将这些人都发配去北方充军。”
全都杀了的可能性很低,既然如此,不如灵活一点。
何必要在往死里惩罚或者不惩罚之间二选一呢?
明明有比较中间的选项,皇上也大概率会答应。
贺临差点死在鼎丰村,这些天又目睹那些受害女子的惨状,也是有点钻牛角尖了,总想着将鼎丰村那些刁民弄死,丁立生这么一说,倒是将她拉了出来。
她弯腰恭敬作了一揖:“谢部堂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