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台大人觉得,下官不可能帮端王爷?”
“贺知州,你是如何从浙江升来福建的,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样的话,别说我了,你在路上随便抓个人问问,看他信不信。”
贺临随意的笑笑,坐回桌边:“这一桌席面,是下官特意为大人摆的,大人要不先听下官说说,再做决定也不迟。”
甄飞鸿犹豫一瞬,实在想知道贺临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还是坐到了她旁边。
贺临给他倒了杯酒:“满鹏程前些日子在漳州,对下官屡次打压威胁,就因为他是太子的人,而太子又因我在浙江做的那些事情,从而针对于我。
这次丝绸被劫案,从汪副使的死,到找到王管事,最后到静闲山庄,一直是我负责调查,可大人您猜,满鹏程回京到圣上面前,会不会跟圣上提我的这些功劳呢?”
甄飞鸿淡淡看了她一眼:“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会的,你的功劳都是他的,他不损你两句,就已经不错了。”
贺临点点头,低头露出一个苦笑:“下官到漳州后,便一直在想,值得吗?值得如此吗?将自己搞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便大难临头。
下官未来会如何呢?若早知有今日,下官在浙江,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不瞒大人您说,下官如今是十分后悔。”
甄飞鸿别有深意的笑了一声:“所以你想转投端王爷名下?”
“大人火眼金睛,一下将下官的心思全都看穿了。”
甄飞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贺知州啊,朝野上下,想站队的人多了去了,可人啊,还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言下之意,六皇子不会看的上他一个曾经有过仇的五品知州。
“下官自知前尘往事犯下大错,所以如今,便给端王爷备了一份大礼,一份可以狠狠反击太子的大礼。”
甄飞鸿眸光微凝,到此时,神色才算真的重视起来:“怎讲?”
“在满大人来福州抓洪方之前,丝绸的案子一直是下官在查,所以这个案子的详细情况,下官知道的只多不少。
下官曾经在城隍庙附近抓到过一个男人,他自称是打行的,因为受那些幕后之人拿家人的威胁,无奈去帮忙看守王管事。
下官后来查过,此人似乎没什么问题。原是并没放在心上,可等看到王管事留下的血字,并且破解完他这个血字的意思之后,下官便觉得很奇怪。
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在推动着案子往前进展。
起初,王管事的下落找不到,后来钱庄窜出来一个伙计,给出王管事在外面有女人的线索。
顺藤摸瓜,又终于找到了王管事流落在外面的妹妹,从她这里,得到了王管事藏有指向静闲山庄的神机筒。
虽然神机筒有密码无法破解,可也算是线索不是?一直到这里,下官都未曾起疑。
可后来,下官越想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背后之人十分小心谨慎,可为何偏偏留下了王管事的尸首?甚至还让他死之前留下了血字?他们既然杀了王管事,居然没有仔细确认王管事是否这真的断气?
这个血字,就好像是背后之人故意留给我,为的就是指引我破案一样。
一切的一切,进展的都太顺了,所以下官暗中派人观察监视了此案中出现的所有提供线索的人,随后还真叫下官发现了不对劲。”
“什么不对?”
“城隍庙附近抓到的,引我们去发现王管事尸体的男人,被放出衙门之后的一段日子到了福州,跟福州的一位高官有所联系。”
“谁?”
“福建都指挥使,戴大人。”
甄飞鸿眉心狠狠一蹙。
居然是戴维。
他为何做这些事情?为何要将脏水泼给端王?
难不成……他实际上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甄飞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神色不复之前的淡然。
“大人,此时满鹏程正在押送谭大人跟洪方等人入京,他们那边的证据做的很完整也很漂亮,一旦他们真的到了京城,咬死这一切是端王殿下所为,端王的处境便岌岌可危了。
好在如今戴大人跟着丁部堂出海打倭寇去了,若此时我们将做假证引导案子发展的那人拿下,最好是先满鹏程一步,悄悄将戴维伪造的罪证送回京城,那朝堂之上又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甄飞鸿算是懂了。
贺临投靠六皇子,一来是走投无路了,想出人头地,只能站队。
二来,丝绸的案子,没有自己这个临时臬台的支持,她想靠自己的力量查戴维一个都指挥使,资格和能力都不够。
将这个案子给自己,既能借此攀附六皇子,也能整治太子那边出气。
不得不说,贺临这次拿出来的筹码的确很诱人。
而且自己也能从中得利。
毕竟是如今要查戴维的话,肯定还得他来主导,贺临不够格。
到六皇子那边,他还能说是自己使了手段,让贺临心甘情愿的投靠。
如此一来,自己便能在六皇子那边立上一大功。
正当甄飞鸿思索之际,贺临从袖子里拿出一千两银票,推到甄飞鸿面前:“来福建许久,下官一直未曾给过大人贽敬,如今这一千两,算是聊表心意。”
甄飞鸿瞥了一眼,拿起银票塞进袖子,朝她笑了笑,态度温和许多:“我先前一直觉得你不知变通,可如今看来,你还是懂事的。”
贺临只是笑笑:“大人您能不计前嫌便是下官的荣幸。”
甄飞鸿起身:“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端王爷有所联系,但这件事你做的确实对,此事事关重大,如今满鹏程已经出发两日,时间紧迫,得赶快去做才行,我先离开了,你随后将你说的那个男人的住址派人送给我。”
贺临点头,也跟着起身,送他到了门外,作揖:“大人慢走。”
做完这一切,贺临回到刚刚的位置上,倒了杯酒喝。
目前看来,自己的计划应该是完成了。
实际上,贺临跟甄飞鸿说的,基本都是实话。
案子确实不是六皇子这边搞出来的事,甚至大概率是太子那边为了栽赃给六皇子,而费尽心机布下的一场大棋。
这件事她若是不插手,六皇子多半要吃很大的亏。
而太子势大,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是储君,六皇子势力再大也只是皇子,太子一日还在,他若敢夺位,便是篡位。
中国人做事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即便是起义,都要搞点玄学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这次起义是天命所归。
名不正言不顺的篡位,就会被人攻击。
不管攻击的人是想获利,还是单纯的道德感强烈,对篡位者来说都是很大的麻烦。
像李世民那么猛,干掉太子,让自己老爹直接荣升太上皇的,千古也就这一个。
而且篡位成功,如果真是个雄韬伟略的君主还好,如果不是,那史书会把你往死里骂。
所以要想夺嫡,第一个要打倒的,不是六皇子,而是太子。
反正太子得利,对她来说也没有好处,甚至可能打破如今的平衡。
这水越浑,才越好摸鱼。
借此投靠六皇子,能让自己以后的仕途减少些麻烦,等到升去京城,还能帮秦渊打探情报。
——作者的话——
贺临:你投靠太子,我投靠六皇子,到时候我们把情报一整合,看看怎么给他们狠狠来个背刺!
秦渊: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