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元无忧床前的万郁无虞,彼时瞪着乌亮的眸子,眼神专注又真诚地盯着她。
他俊美的脸庞,是货真价实的少年气……他更像是一只眼里只有她这个主人的小兽,乖顺臣服,唯命是从。
偏偏他又是人形,勇谋兼备,唯独在她面前一副单纯无知……她很难不起色心。
于是躺在病床上的元无忧也不安分,忍不住拿纤长的指头,在面前少年消瘦的脸颊上…轻轻滑动。
触手的肌肤,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细腻光滑,连下颌都干干净净,瞧不见丁点儿胡茬。
“刮胡须了?平时也这么讲究吗?”
听见姑娘温柔的夸奖,少年唇角微勾,扯出个憨气的笑,“怕扎到你。”
望着万郁无虞那双乌亮讨好的大眼睛,元无忧心头一堵,她不知他此时的顺从,是装的还是发自内心的,毕竟和他过去大相径庭。
“最近你变了好多,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你笑。”
“是啊,现在我大仇得报,明月独照我…和南阳,只剩一件事未成,就满足了。”
说这话时,白衫少年凤眸微弯,噙着志得意满的笑。
“……”元无忧没明知故问地问什么事,只讪讪收回自己的手。
见她不摸他的脸了,少年肉眼可见,那双乌亮凤眸瞬间黯然失落。像小狗垂下耳朵。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你当我没说好不?”
说着,万郁无虞伸手去抓她热于平常的手腕,“你再摸我…的脸一会儿好不好?”
见他这样乖巧懂事,元无忧对他又是满心怜惜,索性岔开话,
“你好像被我豢养的小兽。”
“像狼吗?”
“像狗。”
少年一抿嘴,眼神不甘,小声道:“是狼。是从小被你收养的狼崽子,孤狼。”
“我倒觉得,你像狗一样憨厚,对我忠诚勇敢,而且头发毛绒绒的,我仿佛都看见你的尾巴了。”
万郁无虞先是嘴角微勾,笑了一下,“我今天没来得及把头发烫直,哪里毛绒绒了…”
“不用非要迎合别人,你这样自来卷也挺可爱的。像小羊羔。”
“可是狼能保护你啊。”
“我不需要被人保护,我不仅能独善其身自保,还能保护别人。”
“可是……我就想保护我心爱的人。”
“嗯?这是表白吗?”
少年后知后觉地,原本温柔的凤眸倏然羞赧地瞪大了,旋即双颊绯红,小声道:
“你…希望是吗?”
元无忧没回他,只是撇开目光,望向窗外的太阳。
“别人说你是白眼狼,你还想当狼吗?当狗狗多好啊,像獒犬铁军那样……”说到这里,元无忧忽然心头抽痛,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扭回头,摆手,
“不对,我不该这么说。”
可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
万郁无虞权当没听懂她为何突然忌讳,仍眉眼带笑,
“好吧,我不当白眼狼,我只为你效忠…汪!”
“呵呵……”
元无忧笑着,把坐在自己床边的少年,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见他穿着身薄薄一层白衫羌服,袖口还是开叉的,这袍子长到膝盖,下身是条贴身的黑裤,勒出一双修长细瘦的长腿。
她伸手去摸他膝盖,“穿的少不少?冷不冷?”
少年却下意识把腿挪远,躲过她的触碰。
元无忧后知后觉自己冒犯了,讪讪收回手,“哦,你还和之前一样矜持害臊啊。”
“……”万郁无虞没吭声,其实他是腿上的伤口还在疼,怕她摸到伤口,发现他的状况。
所幸这姑娘并没多想,只自顾自道,
“你最近都穿成这样吗?就薄薄一件羌服袍子啊,还披头散发的?”
少年顿时眸光无助,露出急切,
“你不喜欢我穿成这样啊?那…喜欢我穿戎装束发吗?”
见他满眼紧张,元无忧都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同时她也发现,似乎自己一有风吹草动,他就无比紧张无比在意。
“你穿什么样是你的自由啊,就是觉得突然穿这么薄,怀疑你会不会冷。”
“那不一样啊,你爱看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你喜欢看我就不觉冷热了。”
“我喜欢看你穿舒服,合适的衣裳。”
“啊?”闻言,面前的异族少年就顶着那张冷俊苍白的脸庞,冲她抿唇笑起来。
笑的阳光明艳,温柔深情,满眼都是她。
其实刚才见姑娘笑了,万郁无虞就很高兴,此时发现她还关心自己,就更高兴了。
但万郁无虞还没高兴多久,面前的姑娘就忽然道:
“对了,之前你们在外面吵什么了?”
虽然她语气漫不经心,像是不经意间提起的话茬,万郁无虞也被噎了一下,随即道,
“你心疼他们啊?我一个人闯进去的,他们一人一句话,我都回不过来。”
元无忧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善言辞,你这趟为了接我治病,面对大家的围攻,肯定受了挺多委屈。”
一听这话,虽然她说的构想与事实不符,但也是在袒护他,万郁无虞心里瞬间有底了。
他自知不擅长装委屈,索性一脸诚恳:
“没有,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
“得了吧,高延宗都来了,你们的仇…”说到这里元无忧叹了口气,“你们俩的事,我也不好和稀泥。”
万郁无虞浓烈的眉头微抬,小心地试探,
“你…心里还是更偏向他的吧?说梦话的时候,都让他别再恨我了。”
元无忧心头一震,“啊?我说的吗?那他什么反应?”
一听这话,万郁无虞就知道,她那天说这话自己也有些后悔,心里对她那点幽怨酸涩,也消减了不少。
“他们还能什么反应?怨我。”
他自嘲一笑,随即哼道,“他们兄弟齐心,会造势,所有人都知道他委屈,我害了你们一家三口…我没有兄弟来给你吹枕边风,也没有孩子,和你……什么都没有。”
倚在床头的姑娘眼神愧疚,“对不起……我知道你受的委屈更多,但他毕竟可能有过我的孩子……我知道没资格劝和你们,可你们越这样揪着,越说明都没过去那个坎。”
万郁无虞不会揣度人心,但会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猜透她的心。此时他明白,她想当和事佬,想让他淡忘。
故而他抿了抿唇,顺着她的话说。“我没揪着,他毁我清白,就是想让你嫌弃我,可你不嫌弃我,我就没他那样记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