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过去我们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王然的事是我们不对,但我们已经赎罪了,为什么你还揪着不放,我们是威胁过你,但你也不至于下死手吧!”
“韩露的事和我没关系。”
“你还想抵赖,你都被拍下来了,当时你就在案发现场!”
视频的最后面是一张照片,虽然很暗,但看得清轮廓,一群人围着她,警察正在给她上手铐,她的目光还在注视着地上的女孩,整个环境隐晦而诡秘。
“是她自己摔的。”安静面无表情,她很不想和邓雪对话。
“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敢说她的死没有一点你的成分吗?”邓雪几乎都要吼出来了,周围堵得水泄不通,都扎着架子看热闹。
安静冷嘲,她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他们不知道实情就开始妄下定论,“那你知道她都对我做什么了吗?”
她也没了分寸,其实这句话她不该说的。
邓雪堵住了,她当然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你说,她怎么你了!”
安静盯着邓雪,她张开嘴,几乎发声,但声音堵在口腔里怎么也发不了声,她说不出口,她的经历就像是埋在心底的一根刺,是一种无法诉说的痛楚。
“你怎么不说话了!”
安静闭眼,“没什么好说的!”
“好狠毒的人,你是不是要把欺负你的人都给杀了才满意!”邓雪气急败坏,她讨厌安静的语气,好像她永远都置身事外。
周围人越聚越多,一个个抄着胳膊等着看好戏,光源被完全遮挡了,安静像是自主缩起身子仓皇逃进黑暗中寻求安稳一样,僵着身子,急促而沉重的吸气。
她偶然记起集市上耍猴人手里的皮鞭,啪的一声劈在身上。
“你倒是翻跟斗啊,翻啊!”围观者的嬉笑着,她那时小,又站在最前列,人群拥挤,一下子将她挤倒在地上,她永远都记得抬头时看到的那猴子眼底的目光,是近乎绝望的晦暗。
安静站起身。
“你干嘛?”邓雪质问道。
安静没说话,她想要离开这里,这群人的目光是她梦魇的开端。
“坐下!”察觉到安静的用意,她怒号。
“有什么问题你去找警察,别来找我晦气。”安静看着她一眼,不打算理睬,她转身打算挤出包围圈。
“我让你坐下听到没!”邓雪伸手抓了一把,扯着安静的衣服想要把她拉回来,凳子腿绊了安静一跤,她的身子一歪撞到桌子的尖角处,围观的人都惊了,瞬间热闹起来,凌乱起来。
安静觉得自己像是忽然被搅进洗衣机里,身体里的零件统统拆都被拆卸下来,她头晕目眩,伸手去摸看到手心里蔓延出几段细小的血丝,积攒在手心的纹路里。
邓雪慌了神,但转瞬即逝。
“你妈没教过你别人跟你说话要回答的吗?”
有人悄声说,她妈妈早就不在了。
邓雪挑起眉毛,“怪不得这么没教养,原来是有人生没人教!”
安静冷着眼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啊,你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打断了邓雪下面的话,安静不知何时站起身来。
没人看到过安静生气时的模样,她总是温顺,连平时说话都是轻轻柔柔,而现在她的举动确实让人瞠目结舌,不过,这也都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邓雪护着涨红的脸,她也觉得不可思议,记得以前韩露说过,安静和王然一样,就是只待宰的羔羊,人人都可以来割一块肉,因为他们贫穷又懦弱,不生事的性格注定她们会害怕强大的势力,语言让她们低头,威胁让她们服从,拳头让她们颤抖。
那巴掌把邓雪的眼泪打出来了,她疼得脸色发白,“安静,你有种,不过再怎么样你也洗脱不了嫌疑!”
安静不听,她重新扭头,她的神情冷淡极了,好像所有的事都无法让她起一点涟漪,围观者识趣地让出一条道。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为什么单单就你没有受伤?”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会乖乖带上手铐!”
“那把刀不是你的吗,那把刀不是你的凶器吗!?”
“所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安静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她,是她陈璐倒霉,一出门就碰上一堆石头,一摔倒就要了她性命吗?”邓雪笑出了声。
学生们议论纷纷,邓雪的话很有说服力,尽管法律上安静逃了一劫,但在他们心底,安静早就坐实了这个杀人凶手,她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安静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原来人是可以在一瞬间失去全世界的,她的耳朵轰鸣,围观者的嘴巴张张合合,像是一张张血盆大口,要将她吃掉。
“杀人犯!”
“她是杀人犯!”
......
“安静!”
身后忽然响起她的名字,有东西向她的头顶飞来,邓雪抄起安静桌子上的盒奶,砸过去,在安静的头上爆开。
已经不烫了。
液体顺着安静的头发流到下巴,流到颈内,确实是她喜欢的口味,安静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一股脑冒了出来,人群里不知是谁笑了一声,像是无意,因为很快住了嘴,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她已经成了一个笑话,彻彻底底的笑话。
如果她不痛苦,是不是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她转身朝邓雪扑过去,将她扑倒在地上,她挠她,打她,眼里是怒火,但偏又流出眼泪来。
邓雪反抗尖叫但无济于事,刚才的液体从安静的发丝滴落在她的脸上,又顺着脸颊流下来,或许是打得痛了,让邓雪误以为是她自己的血,她护着脸,嘴里喊着别杀她。
围观者看到大事不妙,跑过去强行将安静和邓雪分开。
门外,刘倩带着李宛跑过来,刚进教室,她就惊了,她看着安静被几个人压制着,禁锢着胳膊,跪坐在地上,邓雪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有几条血痕,她哭花了眼妆,狼狈的站起,对着安静的脸狠狠地扇下去。
李宛这时便知道,安静的秘密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