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在外候旨。苏承皓把他们传了进来,“两位爱卿免礼,坐。今日把你们叫来,是关于出征盛谷关示意。前几次,我们在盛谷关都铩羽而归,这次朕有必胜的把握,今派你二人挂帅出征,务必拿下盛谷关。”
四人又针对盛谷关作战方案研究到深夜,才散了去。
月上中天,一阵风吹过带来凉意,稀疏的星让夜更为漆黑。一间屋子,并没亮烛火,只余淡淡的月光,让这里有些诡异的微亮。
“主子,苏栎阳已经抄了李德群的家赐死了李昕雪。北磬国那边,老丞相的实权也被剥夺了不少,苏承皓穷兵黩武一直在准备攻打南磬国。”
那被称作主子的女子,带着帷帽,看不清容颜,可隔着面巾,依然能感受到面部表情的阴狠,“沈国安的权力被拿下了?哈哈哈,活该,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可以拉他过来,为我所用。还有什么消息?”
那男子想了片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苏栎阳毫无征兆的去了少阳山?”
那神秘女子走到窗边,双手扶着窗框上,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开口,“苏栎阳忽然离开,你说苏承皓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忽然攻打盛谷关?”
那男子显然并没有想那么多,愣了一下之后说,“要不回去问问门主?”
那女子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随后隐去,“上次我们给苏承皓送信,让他得以在莫离谷外袭击苏栎阳,这次我们依然可以给他送信,我们可以拖住苏栎阳半月时间,给他足够的时候攻打盛谷关!”
“主子英明。”
那女子没理会他的谄媚,这天下本来就是她的,岂容别人抢走,欠了她的,她终归要讨还回来。
从樊城到少阳山正常要七八日的路程,可苏栎阳不敢耽误,一路飞奔,不眠不休愣是用了四日便赶到了。
上山之后,弟子引着他去了清心阁,苏栎阳推门走了进去,父亲双目红肿,紧握母亲的手坐在床边,暮夕跪在床边为母亲擦脸;而隋弋正在配药。
听见声音,丑叔回头,看见苏栎阳,又忍不住落泪,“和你母亲告个别吧!”
暮夕把毛巾收起,往后挪了挪,给苏栎阳倒出地方,“隋弋说,血引不是苏岩北的血,母亲…母亲…”
苏栎阳跪在床边,无声的流泪,一切美好的憧憬都会随着母亲的辞世而消失,母亲吃了这么多的苦,没想到竟还是这个结局。
隋弋手中拿着一片千年老参片,走到床边,“栎阳,你让一下,我给姨母含一颗参片。”
隋弋上前几步,拇指按住婉如的下颚,把参片放到她的舌下,随后又放了一颗药丸,“每个垂死的人都会有回光返照。姨母也不例外,刚才我给她吃的药可以让她片刻清醒,你们抓紧时间吧!”把一切做完,他默默退了出去,把这里留给他们一家人。
婉如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了暮夕,伸出手抓住她,“婉音,我终于找到你了,当初你把我灌醉,自己却喝了毒酒,留我独活人世,你知道这么多年我心里多难受,我欠你一句对不起,现在终于可以和你说了。”
暮夕的泪不停掉落,哽咽着声音,“母亲,我是暮夕啊。”说完看着婉如疑惑的神色,急忙改口,“我是小竹,婉音的女儿。”
“小竹。”婉如的双目燃起一丝希望,“你是哪个一岁多就夭折的孩子,是我的儿媳妇;只可惜我的儿子早就不见了,或许去找婉音了,或许去找他父亲了…”
“婉如…”丑叔控制住情绪,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这个声音,婉如竟然坐起,呆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嚎啕大哭,“正隆,我是真的死了吗,竟然能看到你…”
丑叔抱着她,眼泪滴落,没想到相认竟是诀别,“婉如,我们的儿子没死,他就在这,他和小竹已经结为夫妇,你看看他,他的名字叫栎阳,我平时都唤他栎儿。”
婉如转向苏栎阳,颤抖着手伸向他的脸,轻轻的摸着,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手指划过他的眉眼,她的眼中尽是不舍,她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栎儿,你的生辰是十一月二十八…”渐渐的,她的手垂了下去,头搭在他的肩头,不再动了。
“母亲…”苏栎阳不敢动。
“婉如…”丑叔崩溃了,把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脸,堂堂男子哭的竟像孩子一样无助。
苏栎阳跪在地上,他的生母也离开了,呆呆的看着父亲抱着母亲鼻子发酸,喉结上下摆动,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暮夕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伸手抹了抹眼泪,“父亲,您节哀顺变。”
丑叔抬起头,声音已经嘶哑,“你们去给婉如准备后事吧,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儿。”
苏栎阳带着暮夕退了出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丑叔把婉如安置在床上,拿了毛巾替她清理面部手和脚。都清理完,他从衣柜中拿出一套烟蓝色的对襟小袄及一条同色百褶裙,边给她换边念叨着,“婉如,这是你最喜欢的颜色,这套衣服早就做好了,本想着你康复之后,穿上这衣服我们一同出门,游历大江南北,没想到…”说到这,丑叔说不下去了。
换好之后,丑叔坐在床边,看着婉如,她如睡着一般安详沉静。握着她的手,冰凉的触觉刺痛他的心。他给过她一生一世的承诺,还没来得及兑现,便已天人永隔。
天黑了,丑叔还是一动不动坐在这里,他就那么看着她,能陪她的只剩这么一点时间,连眨眼都嫌浪费。
敲门声传来,丑叔想扭头,却因长时间一个动作,使脖子有些僵硬,“进来吧!”
栎阳带着暮夕和隋弋进来了。隋弋点燃了屋内烛台,跪在丑叔身边,“您节哀顺变。我想现在应该处理婉如姨母的遗体,这样下葬以后才能保存的更长久。”
丑叔叹了口气,“不必了,明日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