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和平的开场应该能让后面的谈话进行的很顺利。
五味子的身份小姐很早之前就有提醒过,泠九当时信息不全,所以没往这边猜。
不过仔细想想,他一直都被信息差耍得团团转。
“玉貅,玉家的事,我很抱歉…”如果那天他没有任性把太泽丢过去,或许事情不会变的这么极端。
“都已经过去了。”玉貅的话听起来好像不怪他,但是泠九就是能听出来他好像在图谋自己身上的东西。
所以果然,他还是被人记恨着。
泠九张张嘴,顺着玉貅的意思说下去:“就这样揭过去,我总感觉良心不安,你还是问我要点什么吧?”
玉貅眸子一暗,哑着声说了个“好”字。
在这声无奈的叹息里,好像有什么被切断,无法再回到从前。
“有空来找我。”如果泠九能在待会儿的狡辩里得到信任的话。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这一天他早就该预料到的。
来吧,审讯,来吧…
他等着五味子的审问,却看见对方只是摆摆手,像赶走自家吵闹的孩子那样对着他和玉貅说:“回来就好,有什么事自己商量。”
再然后五味子就离开这里,坐在院子里晒夕阳了…
没有审讯,没有猜疑,没有迁怒…甚至连憎恶都没有,为什么?
五式看他一直站着不动,就蹲下身拿出纸笔写字,问他“要不要去外面散散心”。
“师姑…”泠九愧疚的喊了一声。
为什么要对他这种人这么好?
五式还要继续写字问他怎么了,被他拦下。
“我没事了。”泠九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好一点。
“风师叔他们呢?”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风逸天怎么样。
虽然小姐说对方没事,但小姐的没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在看三师姐和师侄’
五式的表情在写这句话时僵硬了一下,很快调整回来。
“我想去看看她们。”泠九想去给师姑扫墓。
“我陪你去。”玉貅主动揽下带他认路的差事,又说了句,“我们可以顺便谈谈别的。”
若叶还看不懂大人之间的博弈,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他们离开。
这片时空裂缝植被茂盛,脚下的空地是后天人为开垦出来的,如果在这里开荒,很容易就能建造出来一个还算牢固的人类城镇。
五味子是为了目前支离破碎的时界准备的这片区域吗?
总司…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那家伙一直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麻木的跟在泠九身后。
“…好久不见?”玉貅找着没头尾的话题。
“好久不见…”泠九没解释自己的视角里,时间根本没有过去多少。
“这地方很不错吧?”玉貅碰了碰周围的树叶,突然惊奇的看见树叶里快速生长花苞并且一瞬就绽开。
“很不错。”泠九把绽放的花摘下来,用叶子包着做成花束。
他三师姑和师姐应该是喜欢热闹的颜色的,所以这束花里都是红色。
他也不想听太多缓和关系的话术,所以才会这样明目张胆在玉貅面前展现自己的不同。
“小九…”
“你想要什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爷曾经说过好像,哦,是想从他这里拿到什么。
玉貅把头转过去,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开口。
“我需要类似那两把刀剑的东西。”
那种级别的宝物,他只要吃一件,就有足够的底气对抗未来的黑暗。
“你有用不上的灵器之类的吗?给我拿一把。”泠九听他这么说多少有些难受。
玉貅递给他一个做工还不错的短刀,他拿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当着前者的面将刀插进太阳穴里,拍着刀柄全部按进去。
小姐在后台帮忙把刀敲好,现在不需要他在里面看着。
等快要到达埋葬她们的土堆时,泠九又顺着头发把刀拔出来丢给他,他们之间的缘分,大概真的断了。
“先生,难过的话可以哭一会儿…”
【我哭不出来】
因律生物极少部分有流泪,悲伤的概念,但是他能哭给谁看。
“可以哭给我看!我不会说先生卖惨的!”小姐无条件支持泠九展现脆弱。
【不要】
九爷拒绝。
风逸天带着走路都吃力的孩子,坐在土堆前倒酒。
泠九把自己摘的鲜花放上去,双手合十祭拜她。
玉貅在旁边跟着祭拜,他在两人埋葬之后就每天都来祭拜她们,他以前也会这样去看看自己的家人。
“师叔,明天想吃什么菜?”泠九想让他们都开心一点。
风逸天没什么想法,只说:“什么都可以。”
告别师姑和师姐后,泠九独自去看望二师姑吴晓。
二师姑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咬着铅笔在纸上验算画图,地上散落的废稿用笔重划了几道线,头发也剪短了,穿着方便实验的白大褂,手边的桌子上还摆着白姑父做的点心热茶。
泠九敲了敲门,得到同意后才进去,总司被他反手关在门外。
“回来了?”吴晓简单和他问好,将旁边的点心推过去,继续投身面前的图纸里。
点心泠九尝了一口,甜到齁嗓子,脑力工作者通常需要补充更多的糖分,所以这些点心会被刻意做成齁甜的。
泠九放了一把糖果在盘子里,捡起一张废稿查看。
纸上画着他以前绝对看不懂的东西,被标注奇怪符号的方块被线连接着,大量验算的公式列在方块下面,是学渣看一眼就能睡着的程度。
知识现在刻在他的身体里,只需要找到就能理解。
吴晓要完成的东西相当复杂,而且绝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琢磨出来,泠九没有提醒,他不想当一个变相窃取别人成果的烂人。
他轻手轻脚的出去了,趁着晚上准备了第二天要用的菜,他白天推其中一口砂锅里的鸡汤时,将几瓶贤者之石倒进汤里搅拌到看不出来为止。
若叶在旁边帮忙,看着那些爸爸喝过的药水流进汤里,知道那些东西是对身体好的,也没有阻止。
泠九递给她两根棒棒糖让她去找妹妹玩。
风逸天这时候走进来,伸手摸摸泠九的脑袋,平静的说着:“别给自己太多压力,那些糟糕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
糟糕的事情,大概是指除异司吧。
对泠九来说,现在的除异司连拦路的绊脚石都算不上,他真正的敌人是观镜。
他把下过药的砂锅端到五式那间房,就扔下准备好的菜独自去找祖师爷。
五味子的态度还是那样,好像泠九是什么都无所谓,对于自己徒弟的事情,也看不出悲伤。
可能一直都在悲伤,所以外人才看不出来。
“祖师,师傅的事你准备怎么办?”泠九坐在草地上,背后靠着放松下来的林狼王,巨大的狼将他整个圈起来,柔软的绒毛随着风摇摆。
“凉拌。”
五味子的回应出乎泠九意料。
“那个地方没有我去管理一定会慢慢消融,我只要等着时界破碎的时候,把明心接回来就可以了。”
“这也太极端了…”泠九错愕,但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很有用。
“爷爷什么时候发现我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他猜测是在二师姑家里的时候,那时大家就对他很包容了。
五味子将手交叠着放在身前,躺在躺椅上说:“一开始的时候。”
“我以为你是偷渡的异族,这种孩子时界有很多,我本来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是个当地人。”
“没想到的太多了,谁能都知道呢?”泠九摸了摸林狼王的脑袋。
“爷爷不准备去处理除异司的事吗?”
五味子看向天空道:“到时候会去的。”
“打不过观镜所以才选择凉拌吗?”
笑死,泠九也不敢说自己能确杀观镜。
“在外面学坏了,都敢找你祖师的乐子看了。”五味子摸出拐杖赏了他一杖。
风卷起几片嫩叶。
风逸天对着树林里一只灰青色信使鸟招手,这些年时空裂缝里面的信使鸟大多数变成了高度伪装色的外表,因为色彩艳丽的,都被人为抹杀了。
信使鸟小心的靠近他,现在新生的信使鸟都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人类,甚至对人类会产生恐惧,在远处看到人类都会躲进山林里。
最终,风逸天面前的信使鸟还是愿意再迈出自己的爪子,向陌生的人类靠近。
风逸天摸摸信使鸟的脑袋,随后乘着她向高空飞去。
他前往洛明的府邸,从对方手里取走一根黑青色的长棍。
清风又将他的头发束起,青色马尾垂在身后。
泠九在五味子身边享受了两天平静的生活,就立刻去看桂生老头那边的情况。
桂生老头看见是他,当场就要五体投地的下跪,被泠九一脚踹开。
桂生老头趴在地上抬起头,用讨好的脸看他,根据老头多年的舔\/脚经验,他很确定自己侍奉的神明愈发强大着。
“老头,告诉我怎么让月神复活。”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让月神复活,好让自己心里不要那么折磨。
“祭坛已经被小九大人毁去,目前没办法让月神主动复活。”桂生老头思考,是不是泠九想要更多的侍者,所以才需要复活月神来实现。
“不过小九大人不用担心,对大人来说,只是须臾之后,月神就可以再次降临到世界上。”
泠九沉默了,对他来说只需要须臾之后?他忙着去打观镜,如果真的度过那种须臾,他可能已经死在半路上,还是直挺挺的那种。
“黑神和白神呢。”泠九想起他空间里那两位月神的子嗣。
如果能复活这两位,他的内心也会平静许多。
“如果有她们的遗物,还是可以轻松复活她们的。”桂生说的很轻松。
“帮我把她们复活,需要什么跟我说。”泠九将黑白神的残骸取出来,又抓了一把规则小方块一块递过去。
“先生,你给多了。”小姐托着纸不开心的晃了晃。
“不多,真的不多…你不理解。”泠九知道祂们不理解内疚的概念。
他看着桂生老头开开心心包着东西和月尘极影去准备,坐上雪里红出发,准备偷偷摸摸去看看楠伶。
他需要楠伶帮他卜一卦,或许一卦还不够,顺便也想去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