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一九〇章 柯陈诈降
小姐笑了笑，轻施一礼，并不回话，对丫鬟说了句“绿萝，咱们走”，走下亭子去解马缰。
李自成并不阻拦，抬头望了望亭柱上的对联，朗声念道：“洞庭腹地，沅水尾闾，沃土自天成，稻海麻山雄禹域；楚贡亭高，凌云塔古，景观凭地起，琼湖漉泽胜瑶池。嗯，王婆卖瓜，且昧建亭之意，的确浅薄。”
小姐解开了缰绳，本要上马，闻言停了下来，回身重又打量了一番李自成，问道：“阁下知道这亭子的来历？”
昨天在此歇马，你以为萧象新会什么也不说吗？李自成心里窃笑，却摇头说道：“不知，只是猜的。”
“如何猜的？”小姐把头一歪，扑闪着长长的睫毛，问道。
“楚贡亭，”李自成微微一笑，“管仲以齐伐楚，责以包茅不入，王祭不供，《春秋》犹伟其功。亭名必是本乎此典，以纪圣人之礼，劝人尽心王事。”
小姐峨眉微蹙，略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施礼道：“小女子受教了。”
说着，她转身又要上马，却见远远又来了一骑，转眼已到面前，一个士兵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向李自成启禀道：“陛下，张提台（提督尊称，指张礼）有要事，请陛下速速回营。”
陛下？小姐大惊。
要事？李自成也是一惊，不敢迟疑，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骑，扳鞍认蹬正要上马，却听那小姐颤声问道：“阁下不是李诚？”
李自成脚仍在马镫里，回头一笑：“《中庸》曰：‘诚者，自成也。’朕可没有骗你，倒是小姐你，姓彭还是姓田？不管姓什么，都快些回去吧，回去告诉你的父兄，不要打‘包茅不入’的主意，那样没他们什么好果子吃。”
说罢，他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只留下彭玉珍和绿萝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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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柯陈遣使来降！
张礼说道：“陛下，臣觉得此事有诈！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怎么还不能等到过完年？而且，率部来降的日子定在了大年三十，时间紧张不说，日子也太蹊跷了。”
“言之有理，”李自成点了点头，“可是，这漏洞是不是太明显了？”
的确太明显了，除非是傻子，谁不会起疑？难道柯陈是真心投降，反而没想太多？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张礼犹豫起来，却又不敢冒险。
“他说见到朕的火铳之后感到前途无望，所以才来投降？”李自成又问。
“使者的确是这么说的。”
“刘汉，你怎么看？”李自成看向刘汉。
刘汉说道：“没人给他撑腰，他断不敢袭击水师营地，必是已经找好了退路，想要立个投名状。”
“有道理！”张礼点头赞同，“这杂碎必是投了鞑子！”
刘汉和张礼都很气愤，李自成却很平静，起身踱了几步，问道：“可是他怎么袭击呢？漏洞这么大，咱们肯定会严加戒备，他的机会在哪？”
“这个……”刘汉和张礼都哑了火。
对呀，机会在哪？柯陈颇有韬略，绝不会自以为是，以为这种破计也能瞒过人，必定有一个谁都没注意到的机会。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寂，三个人都开始转起了圈，谁都想不明白要害究竟在哪。
过了许久，侍卫苗凤祖手捧一份奏报走了进来，说道：“陛下，这是刚刚送到的急递。”
大顺公文传送分为步递、马递和急递，急递等级最高，一般只用于传递紧急军情，也就是俗称的“八百里加急”，收到这样的奏报，苗凤祖当然不敢耽搁。
李自成也不敢耽搁，急忙接过来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臣都督军务使权将军田见秀谨奏：今日收到真定府（府治今正定）腊月十三日情报，阿济格自本月初三日到达真定以后，未再南下，正在等待山西、山东等处兵马会齐。估计年内不会开拔，若有变化，容臣接报后另奏。”
太他妈好了！李自成一直觉得时间不够用，阿济格竟然停了下来，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与此相比，柯陈一个区区水匪的诡计算得了什么？！
他欣喜若狂，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把奏报都给弄破了，但却全然不顾，快步走回书案后，在一张新纸上写道：“田卿：来报收悉。阿济格滞留真定，于我甚为有利，望卿等抓紧部署，务必在阿济格到来之前攻取荆州，勿忽。另：昨日选取一百干练士卒之事停办，已选中者先勿解散，朕当有旨于皇后，尽皆拨付皇后差遣。”
他换了对夺取荆州的语气，以前是“能否”、“若可”，是询问、商量的语气，现在则变成了“务必”、“勿忽”，已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了。
有了时间，就能把真正的重炮运到荆州城下，三千斤的城防炮当成攻城炮使用，够郑四维喝一壶的了吧？
李自成踌躇满志，又换了一张新纸写道：“皇后：田见秀处已征得干练士卒若干，皇后可再精选一百女兵，一同遣来沅江水师衙门听令，越快越好！”
男人得剃头，女人可不用剃头！高桂英有三百女兵卫队，要是不楚贡亭遇到了彭玉珍，李自成还真想不起来这一招。
两份上谕写罢封好，交给苗凤祖带走后，李自成觉得神清气爽，脑子似乎也开了窍，说道：“管他有什么诡计！水师立即出发，明日凌晨发起对偏山的进攻，让柯陈抱着他的诡计见阎王去吧！”
算你奸行了吧？老子比你狠！看你这回还有什么花招！
张礼的表情立即精彩起来，抱拳拱手，大声应道：“臣遵旨！”
刘汉相对却要冷静许多，说道：“臣出征后，请陛下移驾沅江县城。”
“欸，”李自成摆摆手，“不必，朕与你们同去。”
“陛下，”刘汉跪了下来，“臣的职责所在，离开御驾已经有罪，岂敢再引陛下犯险？此事万万不敢领旨。请陛下移驾沅江县城！”
“怕什么！”李自成站了起来，“五寨司又如何？朕不也同样去得！”
张礼闻言，赶忙也跪了下来，劝道：“陛下，水战不比陆战，请陛下不要涉险，还是移驾沅江县城吧。”
当个皇帝真他妈麻烦！李自成沉声问道：“你们要抗旨吗？”